第189章 青龙会

船队离开扬州，沿长江溯流而上。这日行至洞庭湖口，忽见前方浓烟滚滚，数艘商船正在燃烧。落水者呼救声不绝于耳。

施公急命救人。一艘小舟载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人过来，那人一上船就跪地大哭：\大人救命！湖匪杀人越货，小人的货船全完了！\

\慢慢说，怎么回事？\施公扶起那人。

中年人自称姓周，是长沙绸缎商。这次贩货东下，不料在洞庭湖遭遇湖匪。那伙匪徒驾着快船，先放火箭烧帆，再跳帮杀人，凶残至极。

\可曾看清匪首模样？\黄天霸问道。

\为首的是个独眼大汉，使一柄九环大刀，自称'翻江龙'孙霸。他还有个军师，瘦得像竹竿，专使飞爪伤人。\

施公眉头紧锁：\洞庭湖乃漕运要道，岂容匪患猖獗？地方官何在？\

周商人苦笑：\岳州知府周大人派兵剿过几次，每次都无功而返。听说那'翻江龙'在湖中岛屿星罗棋布，官船未到，早就望风而逃了。\

正说着，关小西从另一艘获救船上带来个年轻女子。那女子二十出头，一身劲装，腰间悬剑，虽脸色苍白却不失英气。

\大人，这位白姑娘说认识那伙湖匪。\

女子抱拳道：\在下白凤，乃岳阳镖局镖师。这次保的镖被劫，幸得大人相救。\她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令牌，\这是打斗中从那军师身上扯下的，请大人过目。\

施公接过一看，令牌上刻着一条青龙，与之前在漕运案中所见如出一辙！

\青龙会竟已渗入洞庭？\黄天霸惊道。

白凤点头：\那军师外号'鬼爪书生'，原是青龙会香主。半年前突然出现在洞庭湖，与孙霸勾结，专劫官商船只。\

施公当即决定改道岳州，会一会这位周知府。

岳州府衙气派非常，知府周德昌闻听钦差驾到，慌忙出迎。这周知府四十有五，圆脸细眼，未语先笑，活像个和气生财的商贾。

\下官参见钦差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周知府一揖到地，态度恭敬至极。

施公直言洞庭湖匪患。周知府连连叹气：\下官无能，屡次派兵清剿，奈何那孙霸狡猾异常，湖中岛屿又多...\

\周大人可曾亲临督战？\

\这...\周知府额头见汗，\下官不谙水性，恐误军机...\

施公冷笑：\既不谙水性，为何三年来湖匪愈剿愈多？据本官所知，过往商船十之八九要向你岳州府缴纳'护船银'，可有此事？\

周知府扑通跪地：\大人明鉴！这...这是前任定下的规矩，下官只是沿袭...\

\好个沿袭！\施公拍案而起，\你与湖匪分明是蛇鼠一窝！来人，摘去他的顶戴！\

周知府面如死灰，突然狞笑道：\施不全，你以为抓了本官就万事大吉？这岳州城可不是你说了算！\说着猛地扯开官服，露出胸前青龙纹身。

黄天霸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周知府。谁料这厮竟咬破口中暗藏的毒囊，顷刻间七窍流血而亡！

\又是青龙会！\关小西倒吸一口凉气。

施公命人搜查府衙，在密室中发现一本账册，记载着周知府与湖匪的分赃明细——三年来竟达百万两之巨！更触目惊心的是，账册最后几页记录着向京城某位\穆大人\的进贡记录。

\穆里玛已伏法，这又是哪个'穆大人'？\施公眉头紧锁。

为剿灭湖匪，施公采纳白凤建议，决定智取。他命官军大张旗鼓撤回岳州，暗中却派黄天霸、关小西随白凤潜入君山匪巢。

月黑风高夜，三人乘小舟来到君山脚下。白凤引路，穿过密林，摸到山寨后墙。正要翻越，忽听墙内有人说话：

\孙大哥，周知府死了，咱们的财路断了！\

一个粗犷声音回道：\怕什么？'鬼爪'已经联系上京里的新靠山。明天有批'货'要送，干完这票，够咱们逍遥半年！\

\什么货这么值钱？\

\嘘...是二十个童男童女，要送去...啊！\

一声惨叫戛然而止。黄天霸探头一看，只见一个独眼大汉倒在血泊中，旁边站着个瘦高男子，正慢条斯理地擦拭飞爪上的血迹。

\废物！差点泄露机密。\瘦高男子阴森森地道，\来人，把尸体扔进湖里喂鱼！\

白凤低声道：\那就是'鬼爪书生'崔明。\

待匪徒散去，三人潜入寨中，发现后山洞窟里关着数十名孩童，个个面黄肌瘦，哭都不敢出声。

\畜生！\关小西怒发冲冠，\竟拐卖孩童！\

黄天霸按住他：\先救人，再算账。\

三人正欲行动，忽听一声锣响，四周火把大亮！崔明带着数十名匪徒围了上来：\早料到有人会来，恭候多时了！\

黄天霸拔刀在手，冷笑道：\鬼爪书生，今日是你的死期！\

崔明阴笑：\黄天霸？施不全的走狗也敢来送死？\说着双手一扬，两只精钢飞爪呼啸而来。

黄天霸挥刀格挡，火星四溅。那边关小西与白凤也与匪众战作一团。崔明武功诡异，飞爪神出鬼没，黄天霸一时竟奈何不得。

激斗中，崔明突然变招，一爪袭向关小西后背。白凤惊呼一声，纵身挡在关小西身前，肩头顿时鲜血淋漓！

\白姑娘！\关小西目眦欲裂，剑法陡然凌厉，连杀三名匪徒。

黄天霸见同伴受伤，怒喝一声，使出绝技\八方风雨\，刀光如幕，将崔明逼得连连后退。崔明见势不妙，突然洒出一把毒砂，转身就逃。

\哪里走！\黄天霸早有防备，一个鹞子翻身避开毒砂，同时掷出单刀。刀光如电，正中崔明后心！

崔明倒地挣扎，狞笑道：\你们...救不了那些孩子...青龙会...遍布天下...\头一歪，气绝身亡。

匪首既死，余众四散奔逃。三人救出孩童，放火烧寨。火光中，白凤因失血过多，昏倒在关小西怀中。

回到岳州，白凤经医治脱险。那些孩童中，有个叫小宝的男孩交给施公一块玉佩，说是\那个坏叔叔\身上掉下来的。

施公细看玉佩，上刻\穆\字，背面是首古怪童谣：\青龙摆尾过江东，白莲开花在宫中。若要寻得真龙处，九重城下地火红。\

\这童谣...\施公猛然想起，在漕运案中曾见过类似词句！

黄天霸思索道：\莫非京城有人勾结青龙会？\

正说着，驿丞来报，说湖广总督派兵前来接应。施公刚松了口气，忽见那总督亲兵统领右手缺了小指——又是青龙会特征！

\小心！\施公急呼。那统领已拔刀刺来！黄天霸飞身挡住，左臂中刀。关小西挺剑刺去，那统领不敌，咬毒自尽。

经此变故，施公更加确信青龙会在朝中必有靠山。他一面飞奏朝廷，一面安排将孩童送回各自家乡。

临行前，小宝突然拉着施公衣袖：\大人，那个坏叔叔说要把我们送到'九千岁'那里...\

\九千岁？\施公大惊——这可是对太监的尊称，且非司礼监大珰不敢当此称谓！

案情重大，施公决定亲赴京城。为防不测，他让黄天霸、关小西护送白凤和孩童先回淮安，自己只带少数亲随秘密进京。

京城繁华依旧，施公却无心观赏。他先拜访了老友顺天府尹赵申乔，将案情一一告知。

赵申乔听罢，面色凝重：\施兄，此事牵涉内廷，须万分谨慎。这'九千岁'若非司礼监掌印太监刘进忠，便是东厂提督马齐。二人皆深得圣眷...\

正说着，忽有家仆慌张来报：\老爷，东厂的人包围了府衙！\

话音未落，大门已被撞开。数十名东厂番子持刀涌入，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是马齐！

\施大人，久违了。\马齐阴笑道，\有人告你勾结江湖匪类，意图不轨。奉旨拿问！\

施公镇定自若：\马公公可有圣旨？\

马齐冷笑：\东厂拿人，何须圣旨？\一挥手，\拿下！\

赵申乔挺身而出：\马公公，施大人乃朝廷钦差，岂可无凭无据...\

\赵大人要抗旨？\马齐眯起眼睛，\连你一并拿了！\

危急关头，忽听门外一声高喝：\圣旨到——\

来人竟是御前侍卫统领纳兰容若！他手持圣旨，高声道：\皇上口谕，宣施世纶、马齐即刻进宫见驾！\

乾清宫内，康熙帝面色阴沉。施公与马齐跪在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施世纶，马齐参你勾结匪类，可有此事？\康熙开门见山。

施公不慌不忙，将洞庭湖案、孩童失踪案及青龙会渗透朝堂的证据一一呈上，最后道：\臣怀疑朝中有人与青龙会勾结，借'九千岁'之名拐卖孩童，图谋不轨。\

马齐厉声道：\血口喷人！皇上明鉴，施世纶这是诬陷忠良！\

康熙帝目光如电：\马齐，你可认得此物？\说着将那块\穆\字玉佩掷在地上。

马齐一见玉佩，脸色大变：\这...这...\

\这是从你义子穆图身上搜出的！\康熙怒道，\朕已命人查抄穆图府邸，起获大量与青龙会往来密信！你还有何话说？\

原来康熙早接到施公密折，暗中派人调查，果然发现马齐与青龙会勾结的铁证。那穆图正是马齐安插在漕运衙门的亲信！

马齐见失败，突然狂笑：\不错！老夫就是要借青龙会之力，除掉你们这些满人贵胄！\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蜡丸就要吞下。

纳兰容若眼疾手快，一剑刺穿马齐手腕。蜡丸落地，里面竟是剧毒\阎王笑\！

康熙帝震怒，当即下旨将马齐凌迟处死，其党羽一并严惩。又嘉奖施公\忠勇可嘉\，加封太子少保衔。

退朝后，康熙单独召见施公：\爱卿此次又立大功。不过青龙会根深蒂固，朕命你继续暗中查访，务必斩草除根！\

施公领旨出宫，望着京城繁华景象，心中却无半分喜悦。他知道，这场正邪之争，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