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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朱氏只在心头想,脸上的神色微一变化:“四嫂子说的是,只是今儿请四嫂子过来,不光是叙家常,还想请教四嫂子几件事。”请教两个字从朱氏嘴里吐出来,听在四太太耳里,就如冬日喝了壶暖茶一样,从里到外的熨帖,那身子坐的更直了:“六婶婶,我虽年纪比你长了几岁,也不敢当请教二字。”
朱氏轻笑:“四嫂子方才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想托四嫂帮我问问,近来我听的有人在背后说大姑娘坏话,宣扬她不孝顺,要知道坏事出千里,若这话传到赵亲家耳里,一怒之下和我们大姑娘退了婚,到时候倒霉的可不只有我们一家子吧?”
四太太手一抖,朱氏面色平静:“平家祖上为侯,此时却是平民,仗了赵亲家的势,县里的官来收粮派差时,还高抬一下手,到时若我们大姑娘真被退了亲,那时可没有人肯抬手,只怕一年的嚼裹都顾不上来,我就不晓得,谁在背后散这种谣言?”
四老爷在续宗跟前说婉潞不孝顺,这本就是商量好的,只想着挑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那么长远,从心里说,四太太也不想婉潞被退婚,不然以后怎么显摆自己的侄女要嫁进赵家,听了这话,四太太脸上的笑变得尴尬:“六婶婶,京城离这里总有两百来里,这话怎么会传到侯府去?”
朱氏微微一叹,说出的话可没方才那么温柔:“四嫂你忘了吗?城里的陈家娶的就是侯府的二小姐,算起来还是田邻,到时这话说的多了,难保?”四太太方才是热的话,这时就开始冒冷汗了,朱氏见火候差不多,这才又道:“我想着我一个寡妇,不好出门打听这些事,这才请四嫂过来,好帮我在外面打听,谁要再说大姑娘的坏话,四嫂心疼侄女,到时候定饶不了他,是不是?”
朱氏笑的恳切,四太太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见她额头全是汗,朱氏端起手中的茶沾一沾唇,接着就放下:“好嫂子,你方才还说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这时候又一言不发,难道说嫌我这个托付太重?你不看在我的面上,看在大姑娘死去娘的份上,听说当日你和她最好,也要多疼我们大姑娘些,嫂子你说是不是?”
朱氏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四太太如坐针毡,等再提起婉潞的娘,四太太的脸已经不光是冒汗了,而是一片火红。当初刚回来的时候,四太太对李氏也是赶着一盆火地亲热,从李氏手上哄了不少的东西,等日子难过了,头一个翻脸的就是这位四太太。
朱氏过门,四太太又想故技重施,谁知得了个朱氏的不求不睬。四太太若在不晓得的人面前,也敢说声我和原先的六婶婶最好,可在朱氏跟前,明知道朱氏晓得一切,又被朱氏提着名的说,四太太那张在别人面前说过数次自己和李氏最好的嘴,怎么也张不开了。
朱氏微微一笑:“嫂子,你和大姑娘地下的娘亲如姐妹这样的话,一年总要听个四五回的,难道现在你侄女受了欺负,你就不肯看在亡人面上心疼她一二,堵了那些说话人的嘴?”四太太张口结舌,刚要说话耳边已传来婉潞的声音:“太太,这丝线我已分好了,太太看放在哪里?”
里间屋的帘子揭开,婉潞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副针线,身后还跟着春燕丫头抱着一个小簸箩,看到婉潞出来,四太太更是坐不住,偏生朱氏还笑着说:“大姑娘,那屏风先放着,我这才和你四伯母说呢,说还要多托她帮忙,给你在外面辩白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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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已走到四太太跟前行一个礼,听到朱氏这样说,脸上的笑容更深:“既如此,做侄女的就谢过四伯母。”说着又重新行礼下去,四太太嘴巴张的老大,本该伸出手去扶住婉潞也忘记了,婉潞已经站起身,对朱氏恭敬地道:“太太,那我就先下去瞧瞧午饭好了没有。”
朱氏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婉潞走出去,这才对四太太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家女儿的名声可全在四嫂你身上了,到时候若再有什么一星半点的流言出来,我别人不找,就先把四嫂家的屋子给掀了。”四太太好容易合拢的嘴这时又重新张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杨妈妈正好端着几样点心进来,把点心放在桌上,朱氏拿起一个小碟送到四太太跟前:“来,四嫂子,这是厨房新学做的桂花糕。”话不会说,吃总是会的,四太太拿起一块桂花糕,胡乱往嘴里塞,桂花糕松软甜美,四太太却只觉出苦味来。
朱氏也拈了块桂花糕,用嘴轻轻吹一吹上面浮着的糖粒,这才往嘴里送,眼还望着四太太,见她吃了一块就不动了,笑声更甜了:“今年的新桂花糖还没做好,这糕用的是去年的糖,想是四嫂嫌这糖不新鲜。”杨妈妈侍立在旁,瞥一眼四太太,见四太太坐立不安,笑着开口:“太太,想是四太太在想,怎么出去帮姑娘出这口气,才不爱吃这糕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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