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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用手拍一拍额头:“你说的对,竟是我忘了,有四嫂在外面帮姑娘分辨,以后谁也不敢说姑娘的半声不是。”主仆两人一应一合,说的四太太额头上的汗是干了又流,支支吾吾不晓得该怎么说,自然也没注意朱氏眼里的光不时变幻。
婉潞的事说完,该续宗的事了,朱氏吩咐丫鬟上了碗酸梅汤,亲自捧给四太太,这东西来的正好,四太太浑身如火烧一般,正要这东西来降降火,一口喝干觉得心里安宁一些,刚要开口说话朱氏就又笑着开口:“四嫂你是知道的,我只生了续宗一个,指望的是续宗读书成名,日后也好光耀门楣,只是我近日听说有人在背后私引着续宗玩耍,我想着呢,这教子不明虽说是我的不是,却也是这族里的人”
说着朱氏顿一顿,脸上的笑容现出一丝尴尬,四太太本已稍微安宁的心又重新变的不安。朱氏虽低头用小银勺搅着酸梅汤,那眼可没有一下离了四太太身上,见四太太还是不说话,把碗放下,身子微微前倾,亲热的姿态做的十足:“四嫂,我们既是一家人,我就和你说句实话,那日他们回来和我说了,我气的心口发疼,躺床上三顿没吃饭,这族里若没有个支的起的,早晚续宗也会成败子,到那时只怕我会被气死。”
说着朱氏眼里就滴下几滴泪,杨妈妈忙上前捶着,嘴里劝道:“太太,宗哥儿还小,现时玩心重也是常事,族里的人虽说有些不成气候,但没有人敢领着他胡乱的,太太何必这样说?”朱氏摇头:“杨妈妈你不晓得,这寡妇独子最易出败子,就算没人引诱,也会自己钻着去找,到那时候你打着骂着也绊不住他的脚。”朱氏原本还是假装,此时却是真的悲从中来,若是续宗真着了他们的道,自己的苦心就全废了,放声大哭起来。
这让杨妈妈着急起来,原本说的好好的是假哭,怎么此时当真哭起来了?四太太听着哭声,额头上的汗一直在冒,现在总回过神了,这哪里是来找自己叙家常,而是来敲打自己,那怎么办?是要拍桌子说她们说的不对,哪有什么流言,从无什么引诱?这样一来,虽自家没事了,但朱氏既请了自己过来,定有人证,到时候脱身不成,倒落了埋怨。
若顺着话,说这些流言,引诱都是孩子不懂事说的,还是会被朱氏抓住,让自己去教训孩子,到时自家的计谋又不成了?四太太思前想后,只得咬牙道:“六婶婶你何必这么难过,宗哥儿还小,族里有些读不上书的,见他日日去上学,自然有些孩子淘气,逗他玩乐是有的,但是若存心还是没有。”
朱氏已在杨妈妈的劝说下停止哭声,正在净面,听了这话,抬起一张脸来,话里尚带有些哽咽:“四嫂你说的是,只是我这里只有续宗一个孩子,一身都系在他身上,自要管的严些,四嫂你既这样说,日后他们姐弟俩在外或有流言,或有人引诱,只求四嫂你断了流言,让孩子们再休引诱他,不然等我急了时,不晓得会做什么事来。”
朱氏这番话让四太太的脸又红了起来,除了应是,她还能说出别的什么?最后只喃喃说了几句:“虽说我是个长辈,可那几个孩子没上学在家野玩,我瞧的见的时候倒罢了,我瞧不见的时候?”说话时候不停用眼去瞧朱氏。
朱氏喝一口茶,身子更坐近些:“四嫂,今儿你这话也提醒我了,族里和续宗年纪差不多大,也有三四个,他们天天淘气在家玩耍也不好,去上学呢又出不起束??,我们既是一族之人,他们的束??我就出了,择个好日子,再和先生说了,送他们去学堂,能识得几个字,去官府的时候也不会害怕。”
这水来土掩的做法,让四太太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嘴巴又大张起来,朱氏也说的口渴,喝了杯茶瞧着四太太:“怎么,四嫂觉得这法子不好?”四太太叹气,还能说什么呢?自己想说的话全被堵住了。朱氏露出一丝冷笑,但很快消失:“既如此,四嫂你是族里的长嫂,就由你去说吧。”
见四太太怅然若失的样子,朱氏稍微松一口气,当初也是自己失策,只当把门户把好就再无旁事,谁知他们接二连三的生事,现在让他们各家的孩子都上了学,堵了他们众人的嘴,再生是非就是不识好歹,当初婆婆给的银子不能收回去,从学堂里赶他们出去还是极简单的事,况且到时候赶出他们,自己也能找出理由,称族人凶恶,不敢再住这里,到时自可去依了哥哥。
朱氏微微一叹,面对四太太又是满面笑容:“既说好了,等用过午饭,我让杨妈妈陪你去说,那束??银子等明日就送过去,每家的孩子我还预备了一套文房四宝,一套新衣和一双新鞋,定了日子,都上下一新的去上学。”
四太太除了连声赞好,还有什么能说的?等吃过午饭,杨妈妈随着四太太到各家去和女人们一说,晓得自己孩子能有书读,各家女人都是欢喜的,统商量好,就定在五月初八,过完端午后三天一起送孩子们去上学。
五月初八,各家孩子热热闹闹的去了学堂,先生已经知道,一一考过,虽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但也有聪明的,也有愚笨的,这事一传出去,原本朱氏的名声已被四老爷他们寻人说的不好,见她这样大手笔出钱送族里孩子上学,顿时都在赞她贤惠。
四老爷没想到朱氏竟把各家的孩子都送到了学堂,在家里懊恼不已,这族里的人得了朱氏的好处,再想拉着他们把朱氏赶走就不行了,成日在家待着,只在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谁知此时旺宗见了他们热热闹闹去上学,也眼热不已,在四老爷跟前吵着要重新上学。旺宗当年还小的时候四老爷送他去读过两年书,不过是怕他成睁眼的瞎子,等到十岁时候能使的牛时,就把他从学堂里拉出来,让他去使牛耕田,好做活计。旺宗虽是他夫妻俩的种子,天性也还聪明,一本孟子是读完的,原本族里上学的人少,也乖乖听话,等见到那些孩子们都去读书,偏生自己还要下田,就发起牛性来,不肯下地,直要读书。
恨得四老爷连打他几顿,四太太虽拦着,可是心疼束??,旺宗年纪不小,送去附学人家是不会收的,只有送到城里的学堂,那样一年少说也要四五十两银子,这笔钱四太太虽拿的出,比割他的肉还疼,怎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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