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榆木川

“公爷，您收了神通吧！”

“公爷，您身为大明的镇国柱石，岂能轻动！”

“公爷，您都一把年纪了，何必披挂出征，这一路上千里迢迢，您……”

朱棣殡天，我像是又活过来了一样，整个人的精力好想回到了从前一样。

我此刻也不关心黑龙为何不散，我只想去把我的家人接回来，剩下的事情并不重要。

这一身黑虎铠甲是老朱当年送给我的，让我在疆场上驰骋，多年来我都忘记将它穿在身上是个什么滋味了。

当然了……这岁数能让自己痛快，就别装腔作势了，我没骑马，让人抬着步辇扛上了棺材，我准备去一趟榆木川。

这上上下下的文武大臣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基本上都是愣了半天，然后连滚带爬冲到出城的必经之路上，就要拦住我的去路。

我在人群里面看了半天，总算是发现了小胖子的身影。

我冲他招招手，让他赶紧过来，小胖子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就把他扶到了我得面前，我们两个人一个在步辇上，一个站在地上，目光交错，我和小胖子心中的话已经是不言自明。

我长叹一声：“你也……”

小胖子差点儿哭出声儿来，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拜托您了。”

“嗯。”

众人从我们的反应之中发现了什么，顿时大惊失色。

这趟出去两个目的，第一接人，第二……让想动的人都好好看看，大明不是没有人了，谁敢动……谁就死！

这一路上，大军浩浩荡荡，下面这些兔崽子也是够照顾我的，我连着催了十几遍，最后军令都下去了，他们还是情愿用很慢的速度去行军，哪怕是被我叫过来抽了鞭子，照样是死不悔改。

这给我气得，趁着晚上天黑，自己溜出了中军大帐，偷了一匹马就飞快驰往榆木川。

这不骑马不知道，骑上了马一颠簸，猛然间我就感觉自己是龙精虎猛，偶尔偏头看的时候，肩头上的黑龙居然是眯着眼睛冲我笑的。

星夜兼程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我便杀到了榆木川。

这正经要说，榆木川这地方的士兵士气就已经很低了，他们是中军，那日大战的时候，也先带着人从后面捅了朱老四的腚眼儿，毁了炮兵阵地，冲散了中军，所以将士们的军心有所动摇。

再加上朱老四殡天，中军将领樊忠和能决定一切的朱瞻基六神无主，哪有闲心去关注士兵的事情，也就落一个表面上看着没事儿，暗地里问题还是很多的。

纵马来到了中军大营的辕门之外，值守的士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看着我的表情几近崩坏。

“公……公……公爷！”

“燕国公来了！”

“国公爷来了！大军有救了！”

作为大明硕果仅存的门面将星，我到了之后的效果，远远不是年轻一代能够比拟的。

辕门前的士兵一喊，整个军营都跟着炸了窝子，不少士兵甚至忘记了严格的律令，直接就冲出来要看看我这个老家伙。

没一会儿的功夫，樊忠和朱瞻基跑了出来，两个人身上的头盔都没有配，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在知道我来了之后，有多么的慌促。

樊忠见我第一反应就是先跪下行个大礼，只听他口尊燕国公，又十分庄重的补了一声大帅。

要知道我这次可不是大军的元帅，他能喊出这个来，我在军中究竟是个什么声望，咱就不接着吹嘘了，说来说去都是给自己的脸上擦胭脂抹粉儿。

朱瞻基眼泪儿差点儿没掉下来，喊了姑爷爷，就赶紧过来搀扶着我下马，他胳膊扶在我胳膊上的时候，他那手掌颤得就已经是没有了样子。

我伸手搭住了朱瞻基的手掌，温言道：“没事儿了，家里有大人呢，你这小肩膀不用抗那么多事情了。”

随即我大声说道：“二十万备倭兵就在路上，老夫我耐不住寂寞，快马加鞭赶到了榆木川，看众儿郎的气象，尚有余勇，待备倭兵到，我大军反攻也不成问题！”

说上一句漂亮话先提振一下士气，中军将士见我亲临，心中已经振奋得不行，再加老将军这一把年纪，我都不怕死，他们难道还能比我表现的更差劲吗？

是故整个中军大营都传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大笑。

随后朱瞻基和樊忠把我掺进了营帐之中，樊忠守在营帐门口，朱瞻基一进营帐，是怎么都没有憋住，抱着我就开始无声的哭泣，身子一颤一颤的，叫人实在是心疼。

此时胜有声啊，咱也别说我偏心还是怎么样，都是朱老四的儿子，我就盯着小胖子这一家人捧，这我来了就是家里人的事情。

眼下孩子哭一哭自己的爷爷，跟姑爷爷展示一下自己脆弱的一面，这都可以理解。

我摩挲着朱瞻基的后脊梁：“好孩子，姑爷爷已经来了。”

朱瞻基是断断续续说道：“姑..姑……爷爷，爷爷……”

我叹了口气：“都明白的，一般年纪了，谁还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啊，你爷爷这一步……求仁得仁，马上皇帝阵前亡，值了。”

这辈子能把话说到一起的人，无非就是这么几个，那我还能怎么絮叨啊？

朱瞻基带我看了一眼朱老四的遗体。

我以为我不能哭，没成想……这玩意儿看着朱老四躺在那儿，跟睡着了一样，脸上罩得那块儿布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眼泪是真下来了。

“四哥……”

哭呗，哭一大抱儿，这会儿哭一抱儿都不能诠释我心中的情感，非得是痛痛快快，把这个脸上的面具都摘下来了，痛痛快快来一下，这才能说是疏解我心头的郁闷。

我把眼泪擦干了，该哭的已经哭够了，老朱没的时候，我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悲怆过。

“瞻基，传令……叫你二叔、三叔给我滚回来奔丧，咱们今天就把该干的事情都干了，四哥不应该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我在中军大营等着他们。”

朱瞻基愣了半晌，扭头转出去派人安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