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十更】放心,我不会喜
时经寒的『性』格是真的和贺孤舟一点也像。
谢九黎慢悠悠地吃着早饭观察桌对面的男人。
虽然时经寒根本不爱笑, 眉又跟时时刻刻都脾气好似的皱着,这架势倒是和贺孤舟发火时很像……但贺孤舟这人一年也发了一次火。
谢九黎有想看看时经寒笑起来是什样,但又好跟调戏人似的开口就让人给自己笑一个。
她看着时经寒已经把他那份早餐吃完,蹙着眉道:“这份套餐有点多, 我吃完了。这边的我没碰过, 你刚刚好像挺喜欢这份烤肠的, 介意的话给你吧?”
时经寒微拧着眉抬眼看她,眉梢眼角带着点不知道是已经收敛过是没收敛过的耐烦。
但时经寒迟疑了大概也就那么一秒钟, 就用叉子把烤肠叉走了。
咬了两口,他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开口道:“谢谢。”
“用啊,浪费食物不太好。”谢九黎笑着放下手中刀叉,控制着自己的目光要太贪婪地停留在时经寒的脸上引起他的察觉。
虽然气质不同,但脸是真的像。
就连垂眼时刚刚能看见的、位置微妙在处在上眼皮的小痣都和贺孤舟一模一样。
相似到了, 谢九黎简直都觉得有点可怕的地步。
好系统已经被弄得半下线了。
她想着,伸手指了指装着病历的档案袋:“我可以开看看吗?”
时经寒嘴里没咽下去, 只点了下头。
谢九黎虽然在网上做过功课,但看这些从医院取回的资料也过是囫囵看个大概而已。
时经意就医已经一年多, 她的情况其实算太严重,但也仍然是在稳步、慢『性』恶化的过程当中。
过谢九黎清楚知道一点:就她查到的资料来说,这几乎能是当今最能烧钱的疾病之一了,等于是个无底洞。
所以就算何教授有借钱给时经寒,也可能一直借下去。
谢九黎就可以,因为她的财富也是个无底洞。
系统掉线之后,她的资产并没有变化, 这是件好事,没有干扰到谢九黎接下来的计划。
大致把资料翻了一遍的谢九黎将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抽了出来。
照片里的时经意看起来比昨天见到的要小几岁,而且面『色』很健康, 并未坐轮椅。
谢九黎略一思索,笑着问道:“这是你妹妹和医生的合照吗?”
时经寒刚吃完最后一口,去喝咖啡。
喝到咖啡的瞬间他脸上肌肉一绷,带着嫌恶把没加糖的清咖放下:“,是我妈。”
谢九黎讶异地俯身凑近看照片上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好年轻啊,你妹妹和她长得像。”
时经寒唔了一声。
谢九黎多看了几眼照片,又放了回去,笑着把方糖罐推到时经寒面前:“加点糖吧。”
时经寒皱眉往杯子里扔糖,动作看起来有点烦躁。
但因为他长着贺孤舟的脸,这举动在谢九黎眼里又变得有点可爱。
谢九黎等他加完糖,问道:“那说说治疗方案吧,医院是怎么说的?”
“一种据说能一次『性』永久治疗的『药』物,她的年龄已经超过限制。”时经寒言简意赅地说,“另一种需要长期注『射』,按针数算钱,一年几十万美元。”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谢九黎猜他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于是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有呢?”
时经寒皱眉盯着他,被发胶打理过的黑发里听话地落下一小撮垂在额前。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这够?”。
谢九黎有点想笑,但又绷住了,一本正经地问:“你在『操』我因为帮助别人而倾家『荡』产啊?”
时经寒说:“你应该没那么……”
他及时闭上嘴把最后一个字闷回嘴里,但谢九黎也知道那不是“笨”,也应该是“蠢”或者“傻”。
她笑了一下,搅着咖啡杯里的小勺:“放心好了,钱对我来说重要,是不能失去的东西。就像对你来说,钱也重要,你妹妹最重要,对不对?”
更何况这些天上掉下来的钱,过是谢九黎完成“任务”的工具而已。
“……”时经寒用沉默表示了赞同。
“那下次就到医院见面吧,”谢九黎道,“我带着钱去就行了吗?要要带上律师的?”
时经寒只道:“其他的我来处理。”
他顿了顿,仿佛也察觉到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太过生硬,简直像是在怼人,又加了后半句:“用麻烦你。”
连在一起,听起来更生硬了。
谢九黎托腮看时经寒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你太适合说软话,时经寒。”
时经寒没说话,皱眉抬眼看谢九黎。
或者说那其实感觉更像是瞪了她一眼。
“在我面前用太拘束,”谢九黎视若无睹、十分淡定地道,“你妹妹和我相处的时候就很自然——对了,我时候可以见她?”
时经寒想了想:“随时。”
“那太好了,我喜欢她。”谢九黎轻快地说,“希望她能尽快健康地行走、考上航天大学。”
她说完检查手机上的时间,顺便看了一眼考场的门口,生怕今天又是沈雾沉提早交卷的一天。
沈雾沉没出现。
窗外绿葱葱的梧桐叶将阳光遮去大半,斑斑点点地打在路上,带着浓厚的夏天气息。
暑被玻璃隔绝在外,坐在窗户内欣赏外面的盛夏风光倒是很舒服。
谢九黎看着看着,又试图回想自己和贺孤舟过往的相处。
——他们一起度过夏天过吗?一起抱怨天好热只想吹空调?贺孤舟最喜欢的季节又是哪一个?
想到这里,谢九黎突然转头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时经寒,结果正巧捕捉到时经寒在她脸上落了知道多久的视线。
像是没预料到自己会被逮个正着,时经寒的视线下意思地往旁撇了一下,到一秒钟的时间又转了回来继续盯。
这个对视的过程简直像是无辜白领被街霸威胁交保护费的现场。
谢九黎失笑:“怎么了?”
“我虚。”时经寒解释。
“你有好心虚。”谢九黎心道要虚也应该是她虚是。
别人追纸片人买亚克力立牌,她追白月光买的是真人。
好在谢九黎早有远见,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舟一个人。
顾舟也如同她预料的那样,完美达成了他的个人任务。
谢九黎边思索着自己的下一步举动,边随口问道:“你衬衫口袋里装的是什?名片吗?”
时经寒果然取出一张名片,他毫不在意地放到桌旁:“被人塞的。”
谢九黎想了想,那人得有多努力把名片塞到身旁超过一米八的时经寒衣服口袋里啊。
她对这份努力产生了星点好奇,探头仔细看了下名片上的字:“是问你想不想去当明星吗?”
时经寒点点头,他又有点谨慎地皱着眉去喝那杯加了糖的咖啡,抿了一小口,眉宇稍稍松开。
谢九黎突然道:“比起当明星,要要来给我当绘画模特?”
时经寒差点被咖啡呛到,抬眼时坏脾气就有点按捺不住了:“绘画模特?!”
“对,”谢九黎给他解释了一下,“就是坐在那里用动,让我照着画画就好的……”她眨眨眼睛,太确定地补充,“当然,是好好穿着衣服的那种。”
时经寒:“……”
他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欲盖弥彰地拿起咖啡杯喝下一大口。
谢九黎不得把嘴角过于明显的笑意悄悄按下去一点,免得被时经寒发现。
过了几秒钟,时经寒终于重拾他的暴躁人设:“可以当你的模特,但你用给钱。”
“就当是……”谢九黎想了想,“误工费吧。”
时经寒拒绝:“行,你已经帮了我多。”
谢九黎托腮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来:“这样,你可以带着工作来我家,顺便当我的模特。”
时经寒皱眉『迷』『惑』,估计里在想这他妈算是种模特。
谢九黎刚要说话,窗外突然有人“咚咚”地在玻璃上敲了两下。
谢九黎转眼一看,对上了顾舟的笑脸,由得挑了挑眉。
顾舟隔着玻璃和时经寒挥手招呼,时经寒皱眉看着他。
一个三月艳阳天,一个数九寒冬脸。
顾舟完招呼,朝谢九黎眨眨眼睛,又指了指门的方向,就往那边走去。
“你认识的人?”时经寒问。
“在我家借住的孩子。”谢九黎答道。
顾舟快踩着轻快的脚步到来,他笑着问:“我今天正好有空,也想来一起接沈雾沉出考场——能坐这儿吗?”
他指的是谢九黎身旁的位置。
谢九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坐。”
顾舟笑着坐下,先朝时经寒自我介绍:“我叫顾舟,航大的,明年升大二。”
他倒是很聪明地假装自己之前知道有时经寒这个人似的。
时经寒对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照着昨天的外带找了一下这家店的位置,没想到真的碰上了谢九黎,”顾舟轻笑着示意两个人面对面的位置,说道,“我刚刚以为谢九黎在趁着沈雾沉高考的时间偷闲和谁约会。”
顾舟说得半开玩笑,但时经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眼,转而直截了当地问谢九黎:“他在追你,你让他住你家?”
顾舟:“……”
谢九黎也没想到时经寒会这一记直球给顾舟吃瘪,有点好笑地道:“他没在追我,你想多了。”
她率先开口,顾舟刚刚从喉咙里冒出来的一个“我”字恰好被谢九黎堵了回去,没说出来。
时经寒从鼻子里轻哼,听起来像是降维打击:“那他管得多。”
谢九黎悄悄在心里给时经寒名字上那个“脾气好”的标签标重点。
看来刚刚那顿饭的过程中,面对着她时,时经寒真的有努力在控制他的脾气。
他对谢九黎的态度简直已经堪称温柔。
事情一谈妥,又换了顾舟,时经寒的暴脾气顿时就按住了。
顾舟叹口气,面不改『色』地祸水东引:“姐姐,我有点担沈雾沉会和他吵起来,你们还要聊的话,一会儿我和沈雾沉先回去?”
谢九黎喝着咖啡不搭腔他的拱火行为。
时经寒直接道:“我先回去处理医院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联系你……您。”
话到最后艰难地改了个敬称。
“用客。”谢九黎笑道。
时经寒迟疑一瞬,站起身来,又沉声认真地道:“谢谢你。”
他没再看顾舟,拿着牛皮纸的档案袋就走了,甚至还试图到前台买单,谢九黎啼笑皆非地对前台的猫娘女仆摇摇头比了个叉。
时经寒在前台回头表情凶狠地瞪了谢九黎一眼,没再坚持。
等时经寒走出店门,靠在卡座沙发背上的顾舟道:“他真的像贺孤舟。”
谢九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那他的几率也是0.0002%吗?”顾舟笑着问。
谢九黎支着下巴和走过窗外的时经寒招手道别——得到后者一个眉皱得死紧的点头示意——然后才回头和顾舟对视:“你说呢?”
顾舟的笑容完美无缺:“我觉得,应该比我和沈雾沉加起来都高吧。”
谢九黎笑了起来,她淡淡道:“,其实都差多。”
如果没有贺孤舟,他每一部分的影子对谢九黎来说,其实重要『性』都差多。
顾舟有点惊讶地问:“是吗?其实没想到他会这像,刚刚都有点紧张起来了。”
“哪里开始紧张?”谢九黎问,“他说你在追我那一句开始吗?”
……
顾舟之前说紧张,其实都没有真的紧张。
直到谢九黎也像是开玩笑似的问了这一句话。
顾舟有那么可能一秒钟的时间脑子里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但他快反应过来,哈哈地笑着凑近谢九黎面前:“我刚开个玩笑,姐姐生了?我是说过吗,我分得清自己的身份,会给你带来困扰,也会感情用事。”
谢九黎笑了笑,她用轻快地语调说:“嗯,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我知道,但姐姐要和沈雾沉开这样的玩笑啦,他真的会误会的。”顾舟把话题带去了沈雾沉身上。
但他的思绪还在飞快转动着思考谢九黎刚刚的话。
是昨天的事令她未气消吗?所以才这样对他说话?
随着观察,顾舟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对谢九黎的『性』格了解也有长足的增长。
谢九黎光是车就换了辆,爱吃的菜式更是不停地换。
新车刚到手的时候,她往往会有兴趣地开上好几天,然后逐渐失去兴趣,没多久就把目光投向下一辆车,上一辆弃若敝屣。
这是她『性』格中捉『摸』不定、喜新厌旧那一面的外在表现。
所以顾舟会去想着如果自己能替代贺孤舟,那谢九黎有时候那全神贯注、令人醉神『迷』的眼神是不是就会永远停留在他身上。
诸如此类的念头一旦在顾舟中闪现,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抹杀。
所以顾舟绝会感情用事,在谢九黎身上去挖掘一些根本得偿失的东西。
他只需要短暂地、阶段『性』地,和谢九黎进行一段双方都很清醒的利益交换罢了。
比起已经掉进谢九黎陷阱里的沈雾沉、马上就要跟着掉进去的时经寒,顾舟觉得自己是那个立于不败之地的人。
只要他够清醒。
“放心,谢九黎,我知道自己的立足之本,”顾舟听见自己云淡风轻、语气笃定又清醒地说,“我会喜欢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