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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皇婶能是个女的?

男人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纪筝的左肩和胸膛之上。

明辞越习武之人, 看着劲瘦,实则重量并不轻巧,纪筝被他压得有些难受,呼吸不顺, 但转念一想明辞越如此虚弱都是因为自己自残式攻击, 心头愧疚更甚, 一动不敢动,生怕不小心碰到这人的伤口。

暂时当一回爱才好士的明君吧,他想。

“都伤成这样了, 朕赐你宫中朕御用的金匮壮骨膏吧?”纪筝试探着问。

“不要。”明辞越蔫蔫的。

这回话不甚遵循礼法, 但却又更加坐实了明辞越受伤虚脱,神志不清。

那股热气又渡去了他的耳廓, 钻来钻去, 痒痒的。

这触感,就好似每个梦境里他的耳珠被一片温热包裹。

纪筝身子瞬时又僵硬了几分,刚想偏过头离这气息远一点, 明辞越方才那句“臣这副残缺败体, 圣上不愿看也罢”又浮现他的心头, 卑微底下的,可怜巴巴的。

他猛地咬紧牙关, 硬生生又将头一寸一寸拧了回来。

朕自己的皇叔, 还能怎么办呢, 忍着!

明辞越余光撇过去, 发觉天子小脸皱成一团, 被压得一脸的委屈无奈,与天子视线微微相对的那一下,他即刻收回视线, 在天子的肩窝处把头埋得更深更深,连带着嘴角瞒不住的弧度一同埋进去。

这一埋,修长的后颈一整个暴『露』在纪筝的眼下。

非礼无视!可这又不是他故意想看的……

纪筝的视线无意识地飘进了后颈的衣襟内,毫无防备地触到了大半个后背,流畅的肌理线条,略显苍白的肤『色』。

他忽地就明白“残缺败体”是为何意了。

整个背部,可怖的伤疤犹如蜿蜒走蛇一般扭扭曲曲,四处遍布,几乎虬结成诡怪妖异的图样。有不少伤痕直击左肋下,凶险骇人。

纪筝无声地咽了咽唾沫,垂了眸子,放在明辞越背部的手更加小心翼翼。

他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个稍显冒犯的疑『惑』,可伤成这样都没事,为何一个脱臼……

他装作随意玩笑地问道:“皇叔武艺高强,体力过人,一个脱臼难道不是随手接上,下一秒就能拔刀?”

明辞越:“圣上说的是传奇话本,不是臣。”

纪筝:“……”

“那朕给你传御医?”

“不必。”

“那朕给你加护卫?”

“不必。”

纪筝一咬牙,最后一招:“那别住外面了,搬回宫去吧?”

“嗯……”就当他以为明辞越要同意之时,又只听一句,“不要。”

“不要?”纪筝微微愕然,“为什么不要?朕以为你一直很想回宫伴驾的……”

“臣本就只是护卫,只能保护圣上,眼下身体残缺,已为废人,入宫又能做什么呢……”

明辞越的声音平淡无澜,每一句却顺着纪筝的耳畔直往他心窝子里戳。

纪筝:……

怎么自卑成这个样子了,皇叔这是心理疾病吧……

他才穿过来多久,书里文武双全,惊才绝艳,国士无双的主角就已被他折腾得自我否认,身心俱残……

纪筝猛然想起自己前一世的最后几天,全身无法动弹,心情灰暗,卧在床铺上接受过的心理治疗……他蓦地箍紧了怀中男人温热紧实的身躯。

不会的,皇叔不会那样的。有他在,皇叔不会那样的。

“皇叔不要再说了。”纪筝声音哑哑的,“皇叔即便体力再也恢复不好,不当朕的护卫,也可以当心腹谋士,当无双国士,当监国大臣,当……”摄政王。

“当真?”男人半晌轻吐二字。

“绝无戏言。”

明辞越好似微微吊起些精神,直起上身,拿过地上那柄断掉一半的尖物,“圣上可认得这为何物?”

“箭?枪?”纪筝不确定。

“是飞火,顶端不够锐利,笨拙不便,是因为他并非用于近战,底下携带着火.『药』球,可以用作远程引燃。”

“火.『药』,难道原本并非想近战,只想点燃整个屋子,整个王府。”纪筝声音冷了下来,“大燕严禁私人偷藏火.『药』,有御令牌负责管理火.『药』的那几个官员也定不会笨到用□□来刺杀朕。”

“这人也得是知道朕的行程,从宫里跟来此处的。”他忽地有些低沉,“幸好每次暗杀都有皇叔在一边……”也每次都将皇叔卷入危险之中。

明辞越无助右肩,低下头瞧了圣上一眼,轻道:“为什么不是每次臣被暗杀,幸好都有圣上在身边?”

纪筝迟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在寒冬腊月硬生生被激出一身冷汗,他忽地就想到了,那人看到自己后,分明迟钝犹豫了一下,像是想撤离。

真正的目标,或许是原本的西漠贵女,璟王王妃。

“此话何意?”

明辞越不作答,只说:“这人臂膀也受了伤,或许就在外面人群中,不能围捕惊动,也不能就此放走,圣上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纪筝推开屋门走了出去,明辞越双手负在身后,外罩一件厚重大氅,将身形完完全全隐了起来,跟得不远也不近。

外面已有些许宾客侍从听闻屋内的打斗之声,聚集了过来,却又因为璟王和圣上都在屋内,不敢唐突冲撞入屋,眼下都连忙围了过来。

“圣上,殿下……方才屋内?”宣将军出声问。

“没什么。”纪筝过去拍了拍他的左肩膀,“王妃是西漠人『性』子果然够烈,榻间拼了命的反抗,幸好皇叔将她给制服了……”

宣将军愣了,这个制服不是他想的那种榻间制服吧。

“……制服了?”宣将军犹犹豫豫的,“那圣上方才在里面是在做什么?”

纪筝脸不红心不跳,懒散道:“当然是围观皇叔制服皇婶啊。”

当场就有几个老丞相忍不住了,老脸涨得通红,看小天子的眼神那叫个恨铁不成钢。一个个的背过身去小声咳嗽,心里默念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又有方才扒窗口的军队粗糙汉子,胆大一点,过来问,“圣上,那王妃长得什么样?臣几个扒窗口看背影又瘦又小,不大像是榻间不听话的啊。”

纪筝一记眼刀剜过去,猛地一拍他肩,脸憋得通红,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明辞越在身后轻咳了几声。

纪筝猛地回神,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往外挤,“王妃长相世间绝艳,身体强壮结实,有力拔山河的气概,并非你所说的瘦小之辈。”

汉子愣了。

圣上这诗书学的,力拔山河……这他娘能是个女的?

“那王妃的确是因为嗓子哑的,羞涩怕生,所以不愿出门见宾客?”那人又试探问。

“嗯朕作证,王妃的确因为羞,羞……”纪筝耳后根红得不像样,眼神也躲闪游离的厉害。

满场静默,都仰视着他,大燕的九五至尊,聆听着圣上把话说完。

却无一人知道,知道圣上便是那个“力拔山河,羞涩怕生”的王妃。除了他身后那人,身后那道默默无言,热烈灼烫的视线。

纪筝瞬时改了口,“王妃也是因为嫌弃规格不够,才如此羞赧不见人。所以待她嗓子好转了,朕回赏皇叔皇婶一场盛世国宴,以皇婚的至高礼仪,在皇宫九门之内,丹墀之上举行,以晓上天,以明碧落。”他转头望向了明辞越,声音带了轻佻,恶劣地问,“皇叔,意下如何?”

明辞越躬身行了礼,一言不发,不知是接受还是推辞。

众人觳觫不敢接话,这皇婚国宴实则像极了之前的“白王冠”,在他们眼里都是不可能赏赐给一介亲王之物,当众许诺给璟王,璟王也是不敢承受的。无非就是用来挑衅加讽刺璟王的夺位野心罢了。

越来越多的人听闻圣上也来了乔迁宴,纷纷聚集过来,行礼跪拜。

纪筝板着脸,默不作声地顺着人群辟给他的道路走过去,手搭在每个人的左肩侧,一个个轻拍过去,顺带观察着他们的神情。

所有人皆是一脸惊惧,微微发颤,但全是对皇权的正常畏惧,难以相信原本暴戾摔东西的小皇帝会走下神坛,走到人群中,轻拍每个人的肩膀。

没有一个人的反应是与众不同的,比如说……疼痛难忍的战栗。

行到末尾还没有寻找出来,纪筝有些焦急,忽见队伍之中高高凸起一块,明显极了。

是武安侯顾尚和其长子顾丛天,三子顾丛云,顾丛云此时还穿着那件帝赐的宽大大氅。

武安侯,也有管理□□的御令牌。

“面见天子,为何不跪?”纪筝皱眉。

武安侯并无谋逆之意,扬声道一声圣上万安,便带着两个儿子一同跪拜了下去,“恕臣失礼,太皇太后已经传令天子今夜摆驾武安侯府,那臣就不能将圣上留在郑越府了。”

众人闻言惊愕哑然。

“朕不去。”纪筝想也没想,冷声道,“你究竟是太皇太后的武安侯,还是朕的武安侯。”

背后放纵太皇太后是一回事,当众被武安侯从璟王的宴席上掳去又是另一回事。这不就明摆着天子的大燕朝已经被一老『妇』拿捏在手心里。

武安侯也不惧,笑了笑,“臣自然是大燕朝的武安侯。”大燕朝谁当权,他便是谁的武安侯。

“臣知道天子与璟王叔侄情深,还想再趁着宴席多说说家里话。”武安侯眼珠滴溜一转,“没关系,武安侯府就在隔壁,臣在寒舍上摆好了宴席,由老身做东,延邀各位伴着天子璟王一同去府上做客,为璟王庆祝乔迁之日。”

人精,这才是真正的人精,太皇太后和皇帝都不肯得罪。

纪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也试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毫无异样。

众人自然是天子和璟王去哪他们去哪,毫无异议,一同熙熙攘攘叽叽喳喳地起身,往不远处的武安侯府进发。

只有顾丛云怔怔地站在人群外,看着人群里被簇拥在一起的天子,璟王。

璟王的身上盖着一件奢华漂亮的黑绒大氅,大氅上绣着红丝线的精美连理枝,肩颈线与大氅尺寸严丝合缝,浑然天成,仿若量身打造,天生一体。

大氅款式很是眼熟。

顾丛云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望着他二人的背影,看着璟王散漫无意地跟在天子身后,却又实则仔细地用臂膀将圣上与人群分隔开来。

谁也近不了天子的身。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璟王回了身,皱眉看向他,半晌又舒展了眉眼,挑衅似地把天子又往身前拢了拢,回过了头。

正是那一刻,顾丛云认出了那件如此眼熟的大氅。

他狠狠地将身上过于宽大的氅衣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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