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冰裳回到过去（二十三）

魔域深渊之底，猩红的天幕低垂，黑雾如潮水般翻涌。

魔神立于祭坛中央，黑袍曳地，苍白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唯有一双眼睛冰冷如刃。当陌离踏进这片领域时，他缓缓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你的力量......\魔神的声音低沉沙哑，\与我同源。\

陌离唇角微扬，玄色衣袍无风自动：\本座倒是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能入我眼的人。\

二人对视一瞬，竟同时笑了，那是强者之间才懂的默契。

魔神指尖轻点虚空，晦暗的符文在空中凝结，渐渐组成一道吞噬万物的漩涡——同悲道。

\毁灭旧世，重铸新生。\魔神淡淡道，\你可要一起？\

陌离凝视着那道漩涡，眼中浮现出几分欣赏：\有意思。\他负手而立，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本座当年，也曾想这么做。\

魔神侧目：\为何放弃？\

\有人阻止了。\陌离的眼前忽然闪过小小的叶冰裳磕了还是第一时间爬起来关心他的模样，以及母亲颤抖着为他包扎伤口的手。

“多年信仰弃之一弃，迂腐。”魔神看着陌离的神色说，他在这位同类身上，看到了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陌离嗤笑一声，却难得没有嘲讽，\而且......\

\最重要的是，本座不想了。\

魔神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能感觉到你很强大。\他的目光穿透黑雾，仿佛要看进陌离的灵魂，\强大到足以开辟新世，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甘愿困于这腐朽人间？\

陌离望向魔域上空——那里，叶冰裳正拉着姒婴在云端追逐，金红真火划破长夜，映亮了她肆意的笑颜。

\谁知道呢。\他漫不经心地拂袖，\或许......\

\是这人间，终于有了点值得留下的东西。\

魔神的目光掠过云端，姒婴周身缭绕的金红神火刺痛了他的眼睛。这两位曾被他视为工具的下属，如今竟在他人帮助下成就神位。

\你的力量......\魔神苍白的手指缓缓收拢，\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深渊黑雾在他掌心凝结成弓，\所以——\

\你要阻止我？\

陌离低笑出声，玄色衣袖扫过祭坛边缘绽开朵朵红莲。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莲瓣，在指尖碾作星尘：\本座若想阻你，同悲道根本不会现世。\

魔神眉心魔纹骤然亮起：\那你为何……\

\看戏啊。\陌离忽然露出个狂妄至极的笑，\本座很好奇......\他斜睨向远处正在教姒婴控火的叶冰裳，\那丫头会怎么选。\

魔神的目光落在叶冰裳身上，他在般若浮生中看见，他俩眼底的颜色是一样的。

他又看向姒婴，少女赤色的裙摆如火焰般张扬，眉眼间尽是倔强。这些年，她始终伴他左右，即便他冷漠寡言，她也未曾退缩。

魔神不自觉地，极轻地勾了下嘴角。

只是刹那的松动，叶冰裳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轻轻拉住姒婴的手，二人从高空落下。

\多谢尊上当年赐予生机。\叶冰裳向魔神行了一礼，声音清冷却坚定，\但如今，我已不想灭世。\

魔神眸光微动。

\我们已足够强大。\她抬眸，金红色的神火在瞳中流转，\这一次，我想重新活过。\

魔神沉默片刻，忽而看向姒婴：\若我执意开启同悲道......\

\你会站在我对立面吗？\

姒婴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仰头直视魔神：\姒婴誓死追随尊上！\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没有半分迟疑。

惊灭急得去拽她袖子，却被她一掌拍开。

魔神苍白的指尖微微发颤。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这小丫头拖着半截断剑爬到他王座下，血糊了满脸还在笑：\尊上，我打赢了！\

魔神定定看着姒婴，忽然低笑一声：\蠢。\

可他手里的弓，却在这一刻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