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玄鸟八
龙脉洞穴里的空气带着金属味，每吸一口都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鼻腔窜向全身。温泉蒸腾的雾气中，那些金色光点像有生命般绕着我和青翎打转。
\这是灵子。\青翎伸手触碰一个光点，它立刻在她指尖绽放成小小的蓝色火花，\纯净的灵兽能量。\
我学着她的样子去碰另一个光点，它却\嗖\地钻进了我的掌心。一股暖流顺着手臂直达心脏，激得我浑身一颤。低头看去，右手背上竟浮现出几片银白色的鳞状纹路！
\你......\青翎瞪大眼睛，\体内有龙血？\
我张口结舌，记忆突然闪回六岁那年发高烧，爷爷带我去后山泡了一夜药泉。当时迷迷糊糊看见泉水里闪着银光，还以为是月亮倒影......
温泉中央突然\咕嘟咕嘟\冒起大量气泡，水面像烧开般剧烈翻腾。青翎一把将我拉到身后，翅膀完全展开形成屏障。
水花四溅中，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浮出水面——那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银发及腰，头顶两支晶莹的玉角，脖颈到锁骨覆盖着细密的白色鳞片。但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胸口插着三根红色导管，里面的液体正不断注入体内。
\小白龙！\青翎失声惊呼，\他们给你打了催化剂？\
少年缓缓睁眼，瞳孔是竖直的金色细线。他看向青翎，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小青鸟......长大了......\声音像是隔着水传来，带着奇异的回响。
我想上前帮他拔掉导管，却被青翎拦住：\别碰！催化剂接触空气会爆炸！\
少年——或者说幼龙——的目光移到我身上，金色瞳孔微微扩大：\李家的......血脉......\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银蓝色的血，\青云子......的传人......来了......\
洞壁上的水晶突然集体变红，投射出外界的实时画面：至少二十架黑色飞行器盘旋在云海峰上空，其中几台正在往山体注射那种红色液体。更远处，农家乐方向火光冲天，隐约能看到巨型动物的影子在烟雾中穿梭。
\旺福它们......\我喉咙发紧。
\在抵抗。\青翎快速检查小龙的状况，\但撑不了多久。\她转向我，\欢喜，你爷爷有没有给过你什么特殊的东西？\
我猛地想起那片龙鳞，赶紧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来。原本黯淡的金鳞此刻正发着耀眼的光，边缘变得锋利如刀。
小龙看到龙鳞，挣扎着从水中坐起：\父亲......的鳞......\他伸手触碰龙鳞，两者相触的瞬间爆发出一圈金色冲击波，整个洞穴为之一震。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我的脑海——
爷爷年轻时在暴风雪中救下一头受伤的白龙；龙族与李家定下血脉契约；青云观道士们如何诱捕灵兽抽取精血；还有......藏在家祠密室里的铜铃法器！
\家祠！\我抓住青翎的肩膀，\爷爷留了个铜铃在——\
洞顶突然炸开，碎石如雨落下。我们本能地护住小龙，抬头看见三个全副武装的人顺着绳索降下来。他们穿着印有LpA标志的黑色制服，头盔上的扫描仪正发出刺眼的红光。
\发现目标！\领队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处理，冰冷刺耳，\玄鸟、幼龙和李家后人，全部带走！\
青翎的羽毛根根竖起，在黑暗中发出幽蓝光芒：\欢喜，带小龙进温泉深处！\
我刚要反对，手中的龙鳞突然变得滚烫。低头看去，鳞片正融化成液态金属，顺着我的血管流向全身。皮肤下的银光越来越亮，最后在胸口汇聚成团龙纹。
\血脉觉醒......\小龙虚弱地笑了，\契约......完成了......\
LpA的人已经举起了形似枪械的装置，但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带电的网。青翎振翅掀起狂风，将网吹偏，同时从羽毛间射出数十根蓝色光针。
两个特工应声倒地，但第三个突然掏出一个熟悉的铜铃——和幻象中青云子用的一模一样！
\认得这个吗？\他狞笑着摇晃铃铛。
刺耳的铃声像尖刀插进耳膜。青翎发出痛苦的鸣叫，翅膀上的光芒瞬间暗淡。小龙也蜷缩成一团，导管里的红色液体流速突然加快。
我强忍头痛扑向那个特工，却被他轻易躲开。就在他准备再次摇铃时，一道白影从温泉中冲天而起——是条足有十米长的白龙虚影！它一爪拍飞特工，铜铃当啷啷滚到我脚边。
虚影转向我，龙目中映出我的倒影：\李家后人......完成契约......\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以汝之血......解吾子之困......\
我毫不犹豫捡起块锋利的石头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铜铃上。鲜血接触铜铃的瞬间，那器物发出凄厉的尖叫，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纹，最后\砰\地炸成碎片。
白龙虚影满意地点头，转而看向青翎：\玄鸟王族......\它吐出一颗蓝色珠子悬浮在青翎面前，\汝姐......尚存......\
青翎浑身剧震，颤抖着接过珠子。珠子接触她皮肤的刹那，幻化出一幅画面：巨大的玻璃培养舱中，漂浮着只体型是她两倍的玄鸟，身上连着无数管线，右翼有明显的手术痕迹。
\蓝羽......\青翎的眼泪滴在珠子上，立刻汽化成蓝色雾气。
虚影开始消散：\时间......不多......\最后看向我，\龙脉......将断......\
随着虚影完全消失，洞穴再次剧烈震动。温泉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露出底部刻满符文的石板。小龙痛苦地挣扎着，导管中的红色液体已经蔓延到他颈部。
\必须救他！\青翎擦干眼泪，\催化剂会烧毁灵核！\
\怎么救？\
她咬破指尖，用血在龙鳞上画了个复杂符文：\以王族之血为引，借龙脉之力逆转。\将龙鳞按在小龙胸口，\但需要媒介......\
我福至心灵，掏出随身带的老照片——爷爷抱着幼年的我站在农家乐门口。青翎将照片贴在龙鳞上，开始吟诵我听不懂的咒语。
照片上的爷爷突然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扬。接着整张照片燃烧起来，但奇异地没有烧毁，而是化作金色流光注入小龙体内。
导管一根接一根地崩裂，红色液体被逼出体外，在空中凝聚成血珠。小龙的身体开始发光，鳞片从惨白变成珍珠般的润泽。最后一声清越的龙吟响起，他完全挣脱束缚，化作一条三米长的白龙腾空而起！
\成功了！\青翎虚脱般坐倒在地。
小龙——现在应该叫白龙了——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圈，落在我肩上。虽然体型缩小了很多，但那份威严丝毫不减：\李家......永世之友......\
洞顶再次传来爆炸声，这次更近。白龙立刻警觉地竖起鳞片：\他们......在炸龙脉......\
\能阻止吗？\我扶起青翎。
白龙看向温泉，现在水位已经降到膝盖深，露出底部的巨大符文阵，中央有道裂缝正不断扩大：\龙脉将断......灵兽......危......\
青翎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欢喜，你刚才说家祠有铜铃？\
\对，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过——\
\不是普通的铜铃！\她急切地打断我，\那是玄鸟族圣物'唤灵钟'，能召集百里内所有灵兽！\
白龙点头：\青云子......盗走的......\
又一块巨石砸落，差点命中我们。时间不多了，我快速思考对策：\如果能拿到铜铃，是不是就能对抗LpA？\
\不止。\青翎的眼中燃起希望之火，\还能唤醒沉睡的灵兽军团！\
白龙突然飞向洞壁，用爪子划开一道暗门：\捷径......通山脚......\转头看我，\汝可化龙形......暂时......\
\我？\我指着自己，难以置信。
\契约已成。\白龙吐出一颗银珠浮在我面前，\含住......\
我迟疑地看向青翎，她鼓励地点头。银珠入口即化，一股热流瞬间席卷全身。我的视野突然拔高，低头看见双手已经变成龙爪，皮肤覆盖着银鳞。
\只有......三刻......\白龙的声音越来越远，\速去......速回......\
青翎拉着发愣的我冲进暗门：\走！\
暗门后是条陡峭的滑道，我们几乎是飞下去的。滑道四壁长满发光苔藓，提供微弱照明。半途中，我的龙化特征开始消退，等滑到出口时，已经恢复人形。
出口藏在瀑布后方。我们拨开水帘，发现已在云山北麓，远处农家乐的火光清晰可见。更令人心惊的是，天空中盘旋着至少三十架飞行器，不断向地面发射红色光束。
\他们在标记灵兽。\青翎声音发抖，\被击中的会失去反抗能力。\
我观察地形，家祠在后山东侧，从这边过去要穿过整片杉木林：\分头行动？你去帮旺福它们，我去拿铜铃。\
青翎刚要反对，突然痛苦地弯下腰。她背上的衣服裂开两道口子，翅膀不受控制地展开——羽毛正从蓝色向紫色转变，体型也大了近一倍！
\提前......进化......\她咬牙忍着痛，\因为用了王血......\
我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这是什么意思？\
\成年仪式。\她苦笑着摸出个小瓶子，里面跳动着蓝色火苗，\姐姐的本命火......我本来打算......\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打断了她。我本能地扑倒她，一发麻醉弹擦着头发飞过。二十米外的树丛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举着枪——叶知秋！
\跑！\我拽起青翎就往反方向冲，却听见叶知秋大喊：
\停下！前面有——\
地面突然塌陷，我们掉进个深坑。落地瞬间，四周亮起刺眼的红光，某种粘稠的液体从坑壁喷出，瞬间裹住全身。我拼命挣扎，但这物质遇空气迅速硬化，像水泥般将我们固定住。
坑顶出现几个黑影，叶知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说了有陷阱。\她蹲在坑边，表情复杂，\你们在龙脉里做了什么？整个云山的灵兽都暴动了。\
青翎冷笑：\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
叶知秋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的蓝色印记——此刻它正发着微光：\看清楚！这和青翎的羽毛同源！\
我震惊地发现，那印记的形状确实像片简化版的玄鸟羽毛。
\你是......\青翎的声音变了调。
\实验体07号。\叶知秋苦笑，\用你姐姐的基因培育的混血儿。\她警惕地看了眼身后，\没时间解释了，张明远带了大部队来，他们要抽干龙脉！\
她从腰间取下个小装置按了下，我们身上的硬化物质立刻龟裂脱落。还没等道谢，远处传来引擎声，叶知秋脸色大变：
\快走！去家祠拿铜铃，然后......\
一发红色光束突然击中她的后背。叶知秋僵直地倒下，坑边出现更多LpA特工。青翎想救她，却被我拉住——更多的飞行器正在逼近。
\记住......\叶知秋在昏迷前最后说道，\铜铃要沾上......李家的血......\
我们含泪钻进事先准备好的隐蔽通道。爬出百米后，青翎突然停下，取出姐姐的本命火。
\没时间等自然成年了。\她拔掉瓶塞，\可能会缩短寿命，但......\
\等等！\我抓住她的手腕，\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温柔但坚定地掰开我的手指：\欢喜，有些战斗必须用王族的身份去面对。\仰头饮下蓝火。
刹那间，她全身迸发出耀眼的紫光，翅膀完全舒展，羽毛从蓝转紫，额前浮现出金色王冠纹路。当光芒散去，站在我面前的不再是少女青翎，而是浑身散发着威严气息的玄鸟王。
\走。\她的声音多了几分空灵，\铜铃在等我们。\
当我们钻出通道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家祠就在前方不远处，但周围巡逻的特工多得令人绝望。
青翎——现在或许该称她为紫翎——轻轻按住我的肩膀：\我去引开他们。\她从羽翼间拔下根紫色羽毛交给我，\含着它，能暂时隐藏气息。\
我还想说什么，她已化作紫光冲天而起。特工们立刻被惊动，所有飞行器都追了上去。借着这个机会，我猫腰冲向家祠。
门锁已被破坏，里面一片狼藉。我直奔爷爷的牌位，按照记忆按下暗格——果然，一个小铜铃静静躺在里面，只有核桃大小，表面刻满鸟形花纹。
刚拿起铜铃，背后突然传来掌声。回头看见张明远站在门口，眼镜反射着冷光。
\精彩的表演。\他慢条斯理地鼓掌，\李家的小少爷和两只玄鸟，今天的收获远超预期。\
我握紧铜铃后退：\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灵兽的能量啊。\他推了推眼镜，\知道为什么叫'龙脉'吗？那是一条沉睡的巨龙，它的脊髓液是最好的延寿药。\笑容变得狰狞，\青云道长活了两百岁，靠的就是这个。\
我恶心得想吐：\所以你们捕杀灵兽......\
\不，我们让它们'自愿奉献'。\他拿出平板，上面显示着被囚禁的蓝羽，\比如这位，持续产卵十年了，每个卵都能培育出优秀的混血特工。\又调出叶知秋的监控画面，\07号是最成功的作品，可惜有了自我意识。\
我趁机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铜铃上。张明远见状脸色大变：\住手！\但已经晚了。
沾血的铜铃突然变得滚烫，发出清越的鸣响。那声音起初微弱，但每响一次就放大一倍，三声过后，整个家祠都在震动！
张明远惊恐地后退：\不......不可能！只有李家直系能......\
屋顶轰然坍塌，但砸向我的瓦砾全被一层紫色光罩弹开。光罩外，青翎——不，紫翎——正以完全形态俯冲而下，翼展近五米，浑身紫羽流转着金光。
\玄鸟王！\张明远尖叫着按下手表上的按钮，\启动灭绝协议！\
大地开始震颤，远处传来爆炸声。紫翎一翅膀扇飞张明远，落在我身边：\龙脉被攻击了！\
我举起铜铃：\这个怎么用？\
\摇响它，想着你要保护的灵兽。\她展开翅膀护住我，\但代价是......\
我没等她说完就用力摇铃。铃声化作肉眼可见的声波扩散开去，所到之处，云山的树木无风自动，地底传出各种兽吼禽鸣作为回应。
第一波回应来自农家乐方向——银狼形态的旺福和雪豹形态的招财同时长啸，带领数十只觉醒的灵兽冲破防线。接着是更远处的山里，飞禽走兽从四面八方涌来，天空瞬间被各种飞行灵兽遮蔽！
但最震撼的一幕发生在云海峰：整座山体开始发光，裂缝中喷出银色光柱。一条巨大的龙影腾空而起，虽然模糊，但那份威严让所有人为之战栗。
\白龙......的父亲......\紫翎敬畏地低语。
张明远瘫坐在地上，眼镜都歪了：\不可能......龙脉有灵智......\
铃声还在回荡，我的视线却开始模糊。手中的铜铃越来越重，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紫翎惊恐地抱住我：\欢喜！快停下！唤灵钟在吸收你的生命力！\
我想松手，但手指像焊在铜铃上。最后的意识里，我看见自己的白发飘落，而远处的龙影正朝我们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