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偷梁换柱
黄河渡口的狂风卷着腥咸水汽,施公的青布轿刚停在堤坝前,工部主事李怀安便满脸堆笑迎上来。黄天霸盯着他官靴边沿的干涸血渍,拇指悄悄顶开刀鞘。
\施大人请看,这都是用铁佛寺抄没的银子新筑的堤。\李怀安指着绵延十里的石垒,眼角余光扫过轿夫抬着的檀木箱,\下官特意命人用糯米灰浆...\
施公突然弯腰咳嗽,袖中暗藏的磁石\不慎\跌落。李怀安瞳孔骤缩——磁石竟牢牢吸附在堤坝石缝间!黄天霸刀光乍起,劈开石块,露出内里发黑的朽木。
\好个偷梁换柱!\施公拭去嘴角药渍,指尖划过木纹上的虫蛀孔,\用赈灾银替换筑堤款,再把烂木头刷层石灰充作石坝——李大人这手丹青功夫,不去翰林院可惜了。\
李怀安突然暴起,官服下射出三枚透骨钉。黄天霸旋身挥刀,金铁交鸣声中,渡口芦苇荡里窜出二十余名黑衣死士。施公退至轿边按下机关,轿顶炸开漫天铁蒺藜,却见李怀安袖中飞出血色信鸽。
\截住那鸽子!\施公厉喝。黄天霸腾空踏过死士头颅,刀尖将将触及鸽羽时,对岸柳林中忽有箭矢破空,竟将信鸽凌空射爆!
血雾散尽,河面漂来艘乌篷船。船头老者蓑衣斗笠,手中铁胎弓还在嗡鸣:\施大人,九莲圣教向您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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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深处的滴水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施公提着灯笼走过刑房,忽见关押慧明的牢房前躺着两具锦衣卫尸体——喉间插着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尾刻着莲花纹。
\好个调虎离山!\黄天霸踹开牢门,只见铁链锁着的竟是个被易容的死士。真慧明的声音从通风口飘来:\施世纶,且看你脚下!\
青砖缝里渗出黑水,遇空气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施公扯下官袍扑火,袖中密旨卷轴跌落,被火舌舔出暗藏的金丝——那分明是前明皇室专用的龙纹织金锦!
爆炸声震落诏狱顶棚的百年积灰。待烟尘散尽,黄天霸从瓦砾中扒出施公,却见他手中紧攥半片烧焦的衣角,上绣九朵血莲环绕北斗七星。
\去查光禄寺少卿杨文远。\施公咳出带血的灰,\三日前他奏请修缮观星台,工部报的琉璃瓦数目...咳咳...比实际多出九万九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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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的残月照着荒废驿站。施公扮作游方郎中,看黄天霸用银针试过井水才敢饮用。破败马棚里忽然传来女子啜泣,却是白日所救的卖唱女抱着琵琶发抖。
\恩公小心!\女子突然尖叫。黄天霸回身掷出药碗,击落窗外射来的毒镖,却见女子指尖寒光直刺施公后心!千钧一发之际,驿站地砖轰然塌陷,两个身影跌入地下密室。
火折子照亮四壁,施公望着满室前朝龙椅冠冕苦笑:\原来九莲圣教的老巢在此。\刺客女子扯下面皮,露出眼角莲花刺青:\狗官可知崇祯太子...\
话音戛然而止。她七窍流血倒地,屋顶传来慧明的狞笑:\施大人慢慢赏玩,这密室里的五毒烟,够您参透朱明气数了!\
黄天霸突然挥刀劈向龙椅,机关转动声里竟露出条密道。施公拾起女子怀中掉落的铜牌,牌上\九莲\二字被血迹浸染,隐约透出背面的黄河舆图。
扬州码头的晨雾里飘着桂花香,漕船桅杆上却悬着十三具裹草席的尸首。施公掀开草席,尸身胸口的烙铁印赫然是户部粮仓的\丰\字标记。
\昨夜漕帮内斗,死的是押送秋粮的旗丁。\知府擦着冷汗,\下官已命人...\
\内斗?\黄天霸用刀尖挑起半截断箭,\大人可识得这箭镞上的鲛人纹?\知府顿时面如死灰——那是胶州水师的徽记!
暗潮汹涌的运河底,黄天霸腰缠牛肠胶管潜入水下。借着夜明珠微光,河床竟躺着上百口铸铁箱子!箱体缠着血色铁链,每口都刻着\九莲转轮\的符咒。他正要上浮,忽见箱隙间飘出缕缕发丝——那分明是失踪半月的江宁织造局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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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金陵鬼市,施公扮作南洋珠宝商,耳畔飘来断续的波斯胡语。卖人牙的老汉脚边木笼里,金发碧眼的番邦女子突然用官话低呼:\大人小心香料摊!\
黄天霸旋身甩出飞蝗石,击碎正欲泼向施公的毒烟葫芦。烟尘中窜出三个戴傩面的杀手,袖箭却尽数射向那番邦女子!施公挥袖卷翻茶坛,滚烫的茶水在青石板上蒸腾出\明夷\卦象。
\跟我来!\番邦女子撞开棺材铺暗门。密室里堆满贴着内务府封条的樟木箱,掀开竟是前朝龙袍!女子撕开襦裙衬里,露出锦衣卫千户腰牌:\下官潜伏罗刹国三年,九莲圣教把江南漕运图卖给了沙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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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养心殿地龙烧得正旺,施公捧着赈灾章程刚要禀报,忽见皇帝手中的珐琅手炉泛起诡异青烟。黄天霸劈手夺过手炉掷出窗外,积雪瞬间融出丈宽黑洞!
\炭毒混了孔雀胆。\施公扫过跪了满地的太监,\能在万岁爷手炉做手脚的...\话未说完,司礼监掌印太监突然口吐黑血,怀中的东厂令牌\当啷\落地,背面莲花纹浸透鲜血。
黄天霸追至皇城墙根,却见刺客化作一滩腥臭血水。雪地上残留的银针摆出北斗之形,斗柄直指冷宫方向。枯井深处传来婴啼,挖出的襁褓里裹着块前明皇室玉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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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山文殊殿的早课钟声里,施公凝视着佛前那盏长明灯——灯油竟泛着龙涎香!知客僧合十道:\此乃西域进贡的酥合香油。\
\去年西域进贡的酥合香,礼单上只有三斤。\施公突然用金刚杵敲击灯台,莲花座应声而裂,露出暗格里的波斯文密函。函尾九莲印记旁,还盖着漠北喀尔喀部的狼头金印!
后山舍利塔突然爆炸,黄天霸在砖石雨中救出个哑巴小沙弥。小沙弥撕开僧袍,背上刺青竟是辽东布防图!他蘸血在地上写道:\九莲教主是...\未及写完,七窍突然钻出赤红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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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封禅台雷云密布,施公望着祭坛上那尊九莲环绕的青铜鼎,忽然大笑:\好个借封禅大典炼长生丹的局!\鼎中沸腾的哪里是丹砂,分明是熔化的官银!
\施世纶!\祭坛下缓缓走出的紫袍人,赫然是已\暴毙\三年的靖亲王,\你可知这百万官银熔作什么?\他掀开帷幔,露出寒光凛凛的十万具精铁铠甲!
黄天霸的刀锋已架在亲王颈间,却听他狞笑:\杀了本王,边关那三十万石掺了砒霜的军粮明日就到将士口中!\
施公突然扯开祭坛黄幔,露出绑在鼎耳的八省巡抚血书:\王爷看看这是谁的字迹?\趁亲王分神刹那,他从袖中射出御赐金批箭,箭尖穿透丹鼎射向苍穹。
惊雷劈中青铜鼎,熔银如瀑倾泻。山道上传来震天喊杀声,十八路总兵擎着\奉旨锄奸\大旗破雾而来。亲王仰天狂笑,吞下九莲金印:\本王即是...\话音未落,双目突然爆裂,浑身长出血红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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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通州码头,施公扶着船舷眺望运河。黄天霸打开钦差印匣,惊见内里躺着一枚九莲铜符。
\是那日泰山祭坛...\施公将铜符抛入滚滚江水,\有些火种,终究要埋在这浑浊世道之下。\
江风送来隔船歌女的吴侬软语,唱的竟是:\铁佛寺里铁佛倒,九重莲开九重天...\
暗流涌动的江底,那枚铜符正缓缓沉向某个铸铁箱群。箱体铁链上,崭新的\九莲转轮\符咒在泥沙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