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明月夫人

雷峰塔下，湖水拍岸，月光如水。黄天霸独自一人站在塔前空地上，静静等待。按照施世伦的计划，他作为诱饵引出明月夫人，而官兵则埋伏在四周。

\我知道你在这里。\黄天霸高声道，\出来吧，我们当面说清楚！\

一阵风吹过，塔顶飘下一道白影，轻盈地落在他面前十步之处，正是明月夫人。

\你果然来了。\明月夫人冷笑，\还带了官兵埋伏？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黄天霸沉声道：\你若真是我母亲，就该放下屠刀，伏法认罪。\

\认罪？\明月夫人厉笑，\我为夫报仇，何罪之有？那些人才是罪该万死！\

\那你为何连无辜的妇孺都不放过？\黄天霸质问，\我父亲一生侠义，若在天有灵，会赞同你这样做吗？\

明月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动摇，随即又变得冷酷：\你根本不了解你父亲经历了什么...那些人当着他的面...当着我的面...\她的声音哽咽了，\你永远不会明白那种痛！\

黄天霸趁机上前一步：\告诉我真相，若你真是我母亲，我愿意听。\

明月夫人凝视着他，月光下，她的表情渐渐软化：\你眉眼像极了你父亲...尤其是那倔强的样子...\她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你父亲给我的定情信物，和你那块是一对。\

黄天霸取出自己的玉佩，两块果然严丝合缝。

\你出生那天，\明月夫人柔声说，\你父亲高兴得像个孩子，给你取名'天佑'，意思是'天佑我儿'...\她的眼中泛起泪光，\没想到三天后，周文焕就带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支弩箭突然从暗处射来，正中她肩膀！明月夫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放箭！\黑暗中传来施世伦的喝声。

又是一阵箭雨射来，明月夫人挥舞衣袖挡开大部分，但仍有一箭射中她腿部。她怒视黄天霸：\你骗我！\

黄天霸大惊：\不！这不是计划中的...\他转身高喊，\住手！别放箭！\

然而更多的官兵从四周涌出，将明月夫人团团围住。施世伦快步走来，脸色凝重：\黄壮士，退后！此女危险！\

明月夫人突然狂笑：\好！好得很！今日我们母子就一同上路！\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阎王笑'剧毒，沾之即死！施世伦，你不是要抓我吗？来啊！\

黄天霸见状，不顾一切冲上前：\不要！\

明月夫人一愣，就在这瞬间，施世伦的铁尺如电般掷出，正中她手腕。瓷瓶落地粉碎，一股刺鼻的青烟升起。

\啊！\明月夫人惨叫一声，她的右手已被毒烟腐蚀，迅速变黑。她咬牙拔出佩剑，左手持剑指向众人：\今日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黄天霸挡在施世伦面前：\住手吧！你已无路可逃！\

明月夫人凄然一笑：\天佑，你终究还是站在了官府那边...\她突然剑锋一转，对准自己心口，\但我不会让他们活捉我！\

\不要！\黄天霸飞身上前，却已来不及。剑锋入胸，明月夫人缓缓倒地，鲜血很快染红了她的白衣。

黄天霸跪在她身边，手足无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明月夫人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左手，抚摸他的脸：\你...果然是他的儿子...一样的...心软...\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记住...杨阁老...才是...真正的...\话未说完，手已垂下，气绝身亡。

黄天霸呆跪良久，直到施世伦轻轻扶起他：\黄壮士，节哀。\

\她...真是我母亲吗？\黄天霸喃喃道。

施世伦叹息：\恐怕是的。她对你父亲的感情不似作假，只是仇恨扭曲了她的心灵。\

官兵们开始清理现场。施世伦拉着黄天霸走到一旁：\她临死前提到了杨阁老，看来此案还有幕后黑手。\

黄天霸木然点头：\杨阁老...周文焕的靠山...\

\不错。\施世伦沉声道，\但杨阁老贵为内阁大学士，没有确凿证据，难以动他。此案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黄天霸突然抬头，眼中燃起怒火：\到此为止？我父母惨死，母亲变成杀人魔头，你告诉我到此为止？\

施世伦按住他的肩膀：\冷静。我不是说不查，而是需要从长计议。杨阁老树大根深，必须找到确凿证据才能动手。\

黄天霸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大人打算如何？\

\我先回京复命，将此事密奏皇上。\施世伦低声道，\你若有心，可暗中查访杨阁老的罪证。但务必小心，此人势力庞大。\

黄天霸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明白了。\

三日后，西湖畔的断桥上，施世伦与黄天霸并肩而立。案件已了，施世伦即将回京复命。

\黄壮士，接下来有何打算？\施世伦问道。

黄天霸望着湖面：\我想去祭拜父母...然后浪迹江湖一段时间。\他苦笑，\突然知道自己是谁，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施世伦理解地点头：\你确实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不过记住，无论你叫黄天霸还是莫天佑，行侠仗义的本心不会变。\

黄天霸感激地看了施世伦一眼：\多谢大人这些日子的关照。若非大人，我恐怕...\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施世伦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我的信物。日后若需相助，凭此物可调动各地官府。\

黄天霸郑重接过：\大人恩情，天霸没齿难忘。\

施世伦犹豫片刻，又道：\关于杨阁老...我回京后会暗中调查。你切勿贸然行动，此人阴险狡诈，不是明月夫人能比的。\

黄天霸点头：\我明白。若有线索，会先通知大人。\

两人沉默片刻，施世伦突然笑道：\说起来，柳红柳青姐妹今早来找过我，问你的去向。\

黄天霸一愣：\她们...还好吗？\

\很好。柳红已正式加入六扇门，柳青则打算开一家武馆。\施世伦意味深长地说，\柳青那丫头，对你可是...\

\大人别取笑了。\黄天霸罕见地红了脸，\我现在这般身世，何必连累他人。\

施世伦正色道：\身世不由己，道路自己选。黄壮士，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父母在天之灵，定希望你活得快乐。\

黄天霸深深点头：\大人教诲，天霸谨记。\

远处，官船已准备就绪。施世伦拱手道：\时候不早，我该启程了。黄壮士，后会有期。\

黄天霸抱拳还礼：\大人保重。江湖路远，终有再会之日！\

施世伦转身走向官船，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对了，皇上口谕，若查明你确是莫大侠之后，可恢复莫家名誉，赐还祖宅。\

黄天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多谢皇上恩典。不过...我还是习惯做黄天霸。\

施世伦理解地笑了笑，不再多言，大步登船。官船缓缓驶离岸边，向着北方京城而去。

黄天霸站在断桥上，望着远去的船影，久久不动。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黄天霸回头，只见柳青一袭绿衣，亭亭而立。

\黄大哥...\她轻声道，\我...我来送送你。\

黄天霸心中一暖：\你怎么知道我今日要走？\

\猜的。\柳青低头玩着衣角，\你这样的人，案子结束了，肯定不会久留...\

黄天霸看着她绯红的脸颊，突然觉得心中某处柔软了下来：\我要去祭拜父母...然后可能会去北方走走。\

\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柳青鼓起勇气抬头，\我武功不差，不会拖累你的！\

黄天霸怔了怔，想起施世伦的话，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好。不过江湖险恶，你可要想清楚。\

柳青眼睛一亮：\我想得很清楚！从你救我那天起，我就...\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黄天霸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走吧，天快黑了。\

两人并肩走下断桥，身影渐渐融入杭州城的暮色中。西湖水波荡漾，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仿佛在诉说着江湖儿女无尽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