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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每向京城

黎明前的官道上,施世伦伏在马背上疾驰。秋风扑面,带着运河特有的水腥味。他必须在索额图的人封锁所有北上通道前,尽可能远离江都。

胯下黑马是七珠生前精心饲养的良驹,脚力非凡,不到两个时辰已跑出百里之遥。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施世伦勒马停在一处高岗上,回望来路——远处尘土飞扬,至少有三队人马正从不同方向追来。

\好快的动作。\施世伦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那份密诏和董鄂妃的玉佩,用油纸仔细包裹,塞入贴身的暗袋。血观音玉像则被他埋在一棵老槐树下,做了只有自己能辨认的记号。

做完这些,他调转马头,向着扬州方向疾驰。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索额图的人一定以为他会直奔京城,而扬州作为漕运枢纽,北上水路四通八达,正是摆脱追兵的好去处。

正午时分,施世伦来到扬州城外。他撕下官袍内衬,裹住头脸,扮作染病的商人模样,混在入城的人群中。城门处果然贴着缉拿他的海捕文书,上面竟说他\勾结反贼,盗取官印\。

\好个颠倒黑白。\施世伦压低斗笠,随着人流挤进城门。

扬州城繁华依旧,运河两岸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施世伦穿过熙攘的街市,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茶肆——这是靖海侯府在江南的暗桩。

\客官要什么茶?\掌柜的眯着眼打量他。

\武夷山大红袍,要去年秋后的。\施世伦说出暗号。

掌柜神色微变,低声道:\后面请。\

内室中,施世伦亮明身份,掌柜立刻跪下行礼:\不知公子驾到,有失远迎!侯爷早有飞鸽传书,说公子近日或有麻烦。\

\我需要一条船,要可靠的人手,今夜就北上。\施世伦直截了当。

掌柜面有难色:\公子有所不知,运河各关卡已接到密令,严查所有北上官船。索府的人买通了漕帮,每条船都要搜查。\

施世伦眉头紧锁:\可有其他路径?\

\这个...\掌柜犹豫片刻,\倒是有条私盐贩子的水道,但凶险异常...\

\就它了。\施世伦斩钉截铁,\再给我准备些易容之物和干粮。\

傍晚时分,施世伦已完全变了模样——花白胡须,蜡黄面色,加上佝偻的身形,活像个痨病老者。他拄着拐杖,在掌柜引领下,来到城南一处偏僻的码头。

\那艘'浪里钻'就是。\掌柜指着一条狭长的快船,\船老大姓赵,是侯爷旧部,值得信任。\

小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施世伦正要登船,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十余骑黑衣人马已冲进码头,为首的正是昨日在观音寺交过手的那个剑客!

\拦住他们!\黑衣剑客厉声喝道。

掌柜一把推开施世伦:\公子快走!\自己则迎着追兵冲去,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

施世伦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几个箭步跳上小船。\开船!\他对船头的精瘦汉子喊道。

船老大赵三二话不说,竹篙一点,小船如离弦之箭射向河心。岸上,掌柜已与追兵交上手,虽武功不俗,但寡不敌众,很快就被乱刀砍倒。

\老周!\赵三虎目含泪,却不敢停船,反而奋力划桨。

黑衣剑客见施世家要逃,竟纵马跃入河中!那马是西域良驹,踏水如平地,转眼已追至船尾。

\找死!\赵三从舱底抽出一柄鱼叉,猛地掷出。那马惨嘶一声,鱼叉正中马颈,将骑士一起带入水中。

黑衣剑客却在水面一点,如大鹏般腾空而起,长剑直刺施世家咽喉!

施世伦侧身避过,从腰间抽出软剑,与来人在狭小的船板上展开激战。剑光如水,两人瞬息间已过十余招,小船被剑气激得左右摇晃。

\施大人好剑法。\黑衣剑客冷笑,\可惜今日注定要葬身鱼腹!\

话音未落,他剑招突变,一招\毒蛇吐信\直取施世家心窝。施世伦避之不及,胸前衣襟被划破,密诏的油纸包差点掉出!

千钧一发之际,河面突然炸开一道水花,一道银光从水下激射而出,正中黑衣剑客手腕!

\啊!\剑客吃痛,长剑坠地。他惊愕地看向水中——一个身着银色水袍的女子如美人鱼般跃出水面,手中峨眉刺寒光闪闪。

\索府的走狗,还我父亲命来!\女子厉喝一声,峨眉刺如流星般刺向剑客咽喉。

剑客仓促应战,但失了长剑又伤了手腕,不出三招就被女子一脚踹入河中。女子如影随形地入水,只见河面泛起一股血花,再浮起时,她手中已提着剑客的首级!

施世伦看得目瞪口呆。女子游到船边,轻盈地翻身上船。她摘下水袍头套,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俏脸,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却带着肃杀之气。

\多谢姑娘相救。\施世家拱手道,\不知...\

\柳无霜。\女子冷冷道,\我救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索额图的人头。\她看了眼赵三,\这船是去京城的?我跟你们一起走。\

赵三看向施世家,后者微微点头。就这样,小船载着三人,趁着夜色向北疾驰。

船舱内,柳无霜换上了干爽的男装,正在擦拭她那对精钢打造的峨眉刺。施世伦递过一杯热茶:\柳姑娘与索额图有仇?\

柳无霜抬眼看他,眸中寒光如刃:\五年前,我父亲柳寒山任兵部郎中,因上书弹劾索额图贪污军饷,被诬陷通敌,满门抄斩。我当时在峨眉学艺,逃过一劫。\

施世伦肃然:\柳郎中清名我素有耳闻。姑娘此次...\

\我追踪索府鹰犬多时,知道他们大举南下必有要事。\柳无霜冷笑,\果然是为了截杀施大人。看来大人手中握有索额图的命门?\

施世伦不置可否:\姑娘既是江湖中人,还是不要卷入朝堂之争为好。\

柳无霜嗤笑一声:\江湖朝堂,不过都是杀人场。区别只在于,江湖人杀人用刀剑,朝堂人杀人用笔墨罢了。\

舱外传来赵三的低声警告:\公子小心,前面到邵伯闸了,官兵必会搜查。\

施世伦与柳无霜对视一眼,迅速收拾妥当。柳无霜将峨眉刺藏入袖中,施世伦则把密诏和玉佩藏入鞋底夹层。

小船缓缓靠近水闸。闸口灯火通明,数十名官兵持刀而立,每条过往船只都要接受严格搜查。

\停船!所有人出来接受检查!\一个把总模样的军官厉声喝道。

赵三陪着笑脸将船靠岸:\军爷辛苦,小的是运鲜鱼的,赶着送扬州醉仙楼的货...\

\少废话!\把总一脚踹翻鱼篓,\近日有朝廷钦犯潜逃,所有北上的船只都要严查!\

施世伦佝偻着腰走出船舱,不住咳嗽:\小老儿...咳咳...带孙儿去淮安看大夫...咳咳咳...\

把总狐疑地打量着他们:\路引拿出来!\

赵三赶忙递上路引和几块碎银:\军爷行个方便,我家老爷子病得厉害...\

把总掂了掂银子,脸色稍霁,正要放行,忽听一个阴冷的声音道:\且慢!\

从阴影处走出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身着锦袍,手摇折扇,看似儒雅,眼中却透着毒蛇般的冷光。

\本官奉索相钧旨,协查钦犯。\来人慢条斯理地说,\这三人形迹可疑,带回去细细审问。\

施世伦心头一凛——此人虽作文人打扮,但听声音正是那日在观音庵外指挥刺客的人!

赵三额头见汗:\这位大人,小的们都是良民...\

\良民?\白面人冷笑,突然一指施世伦,\施大人,别来无恙啊!\

身份被识破,施世伦索性挺直腰板:\阁下何人?\

\索府清客,姓冯名安。\白面人合上折扇,\施大人好手段,连过我三道关卡。可惜啊可惜,这邵伯闸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他折扇一挥,数十名埋伏的弓箭手瞬间现身闸墙之上,箭镞在火光中泛着寒光!

\保护公子!\赵三大吼一声,从船板下抽出两把短斧。

柳无霜则如鬼魅般闪到冯安身后,峨眉刺直取其咽喉。冯安却似早有防备,折扇一挡,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原来扇骨是精钢所制!

\放箭!\冯安厉喝。

箭如雨下!施世伦挥剑格挡,仍有两支箭擦破他的手臂。赵三身中数箭,仍挥舞短斧护在施世伦身前。柳无霜则与冯安战作一团,无暇他顾。

危急关头,运河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梆子声,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一队黑衣水鬼从河中跃出,见官就杀,逢人便砍。

\漕帮的人?\冯安大惊,\他们怎么...\

混乱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施世伦耳边响起:\大人随我来!\竟是施忠!他不知何时混入漕帮,此刻浑身是水,拉着施世家就往河里跳。

施世伦来不及多想,跟着施忠潜入水中。两人顺流而下,游出半里才敢露头。岸边早有小舟接应,两人爬上船,发现柳无霜也已脱身,正冷着脸拧干衣衫上的水。

\施忠!你怎么...\施世伦又惊又喜。

施忠咧嘴一笑,牵动胸前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属下放心不下大人,就联络了侯爷在漕帮的旧部...咳咳...\

施世伦这才发现施忠伤势未愈,又添新伤,不禁眼眶发热:\你这傻子...\

\大人别急着感动。\施忠喘着气说,\我刚得到消息,索额图已派人去福建,要对侯爷不利!\

施世伦面色大变。父亲虽有亲兵护卫,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们得加快速度。\施世伦咬牙道,\必须尽快赶到京城,将密诏交给索尼大人!\

柳无霜忽然道:\走陆路。我知道一条小道,可避开官道关卡。\

施世伦看向这位神秘的江湖女子,只见她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却也有着一诺千金的坚毅。

\好,就依柳姑娘。\施世伦郑重拱手,\此番若能脱险,施某必助姑娘报血海深仇!\

三人换了快马,在柳无霜带领下,沿着荒僻的山路向北疾驰。夜色如墨,星月无光,只有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山谷中,仿佛在叩响命运的大门。

远处,扬州城的灯火渐渐模糊。等待施世伦的,将是更加凶险的旅程和更加复杂的朝堂博弈。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份关乎国本的密诏,安全送到索尼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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