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库拉索轻轻阖眼
嘎嘎嘎嘎嘎——
\嗯…\
剧烈的噪音传来。
那声音简直就像电影电视剧里听到的枪声...
\什...么...\
意识逐渐浮出黑暗的我，在周遭愈发喧嚣的噪音中无意识地皱起脸。
轰隆隆——
哗啦啦——！！
\呜哇！？\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坍塌般的轰鸣让我猛然清醒。
\哎！？这里是哪儿！？？\
我似乎是在泥地上昏迷过，脸颊和胸前沾满砂砾，起身时簌簌落下细碎土石。
环顾四周是幽暗的杂木林...
但当我转向背后，却看见已然化作废铁、半塌的巨型摩天轮...
目睹这般惨状，记忆突然复苏：
\对了！当时突然有直升机逼近摩天轮...
直升机吊舱被勾住，整个结构都被扯坏了。\
接着崩落的钢架朝我们砸来，我为了逃命扑向这片杂木林...
结果，
被隔开道路的围栏绊倒昏了过去...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不禁面部抽搐。
从树影间回望方才走过的摩天轮步道，只见大小金属残骸散落各处。
要是被那种东西砸中绝对没命。
万幸扫视一圈没看到伤员。
不...应该说根本半个人影都没有。
...也是当然。
\大家都撤离了吧。\
除了我这种撤离时被绊昏的倒霉蛋，
哪会有人留在案发现场...呜。
正为自己的失态懊恼时...
哒哒哒哒哒哒——
刺耳的枪声骤然响起！
子弹从可疑的直升机上倾泻而出，接连击中摩天轮。
目睹此景背脊发凉。
此刻才真切意识到：
\不能待在这里。\
我慌忙直起身准备逃离。
最后瞥向那架异常执着攻击摩天轮的直升机时——
\......诶？\
银光闪过！
一道拖着银色长发的人影正从摩天轮坠落！
尽收眼底。
\有人...掉下来了...\
扑通！
我又一次目睹了那个瞬间，
最不愿见到的场景，
永生不想再见的那一刹那...
\——！\
但是，
不能移开视线。
\必须确认...\
这次终于没被围栏绊倒，纵身翻越，
朝着坠入喷水池的人影飞奔而去。
……
当我跑过去时，发现有个身影正从水面下艰难地爬上来。
\果然不是错觉。\
在为对方还活着感到暂时安心的同时，我快步朝那人跑去。
\那个...你还好吗？\
\！\
\...欸？\
听到我的声音，那个刚上岸正低着头、双手撑地的人影猛地抬头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认出这是认识的人。
\咦？姐...姐？\
\是你。\
正是中午和柯南他们在一起的失忆美人。她睁大双眼盯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被朋友叫来的...\
她莫名带着怒气的样子让我心头一紧（奇怪...和中午见面时的印象不太呢）。正疑惑间——
哒哒哒哒哒！
\呀！\
\！\
再次响起的枪声让刚恢复平静的空间重新躁动。我缩成一团。
\这里太危险了！你快逃！\
听到美人姐姐的话，我皱紧眉头，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对姐姐来说这里同样危险！我们一起去那边避难吧，那里更安全些！\
\！\
她再次惊讶地睁大眼睛。我无视她的视线，强行将摇摇晃晃的她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搀扶着她慢慢起身。
移动过程中美人姐姐始终沉默。她像把身体完全托付给我似的，配合着我的步伐慢慢移动。因此我们比预期更快到达了我先前（昏迷时）藏身的灌木丛。
\到这里应该暂时安全了。\
说着我松开搀扶的手，想让她靠着树干坐下。然而——
\啊...\
这时我才发现：
\唔...\
美人姐姐正痛苦地按着腹部。按压处，纯白衣料已被鲜血浸透，还插着根铁棍...刚才在昏暗的园区里找到她时，那个角度根本看不见伤口。
\姐姐...？\
颤抖的声音和身体都不听使唤。她转头看向我：
\没事的。\
骗人！
怎么可能没事！
\我马上叫救护车！\
\别打。\
\哎？\
这突如其来的拒绝让我愣住了。她冰凉的手突然攥紧我的手腕：
\我已经不行了。\
\别说傻话！不许放弃！我现在就叫！\
对着说出丧气话的她，我几乎是吼着反驳。用空着的手在包里翻出手机，不顾她\等等\的劝阻，强硬地拨通了急救电话：
\喂，现在东都水族馆...对...是的，暴乱中有重伤员...请尽快！这是生死攸关的事！\
看来接线员也知晓这里的骚乱。毕竟闹得这么大，肯定还有其他求助者。救护车已经出动，说很快就能到达。
我稍稍松了口气，详细说明位置和伤情后挂断电话。现在只剩等待救援了。
美人姐姐痛苦地蹙着眉，却朝我露出微笑：\没想到...你还挺强硬的。\
\形势所迫不得不这样。\
我皱眉反驳。接着——
\请不要说什么'不行了'...更不要做好死的觉悟啊！\
听到我的呼喊，她惊讶地加深了苦笑：\既然已经联系了...也没办法呢。\
\没错！为了大家请活下去！要是你死了，我...柯南他们所有人都会伤心的！\
听到\所有人\，她失焦的瞳孔微微颤动，像是想起了那群孩子。半晌又重新看向我：
\...聊聊吧。\
\这种时候...？\
\说话也是需要体力的...现在应该保存...\
\是想转移注意力吧？\
我刚想说\别说话了\，她却用恳切的眼神望过来。见我还在犹豫，她轻声道：\那...换我问你问题吧...你回答我就好...我会安静听的。\
\问题？\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我怔在原地。
倘若这样能让这位美人安心...
如果这样能延续她的生命...我终究应允了她的请求。
\您要问的是什么呢？\
不知会听到怎样的问题...
我强压着忐忑看向眼前苍白的佳人。
她的目光穿过树影，落在远处斑驳的摩天轮上。
良久...
\如果...\
\如果那架摩天轮突然脱轴滚动...\
\你会怎样阻止它？\
\...啊？\
我错愕地望向她所指的方向——
巨型钢架在夜色中静默如兽。
又转头看向倚在树根处的女子：
\......\
或许是耳鸣产生的幻听？
\抱歉可能听错了...您是说'摩天轮滚动时如何阻止'...对吗？\
她微微颔首。
发丝拂过染血的衣襟。
看来并非错觉。
我再次审视那座钢铁巨兽——
虽然因年久失修而锈迹斑斑，但至少此刻仍保持着完整形态。
暗自庆幸最糟的假设尚未成真。
但问题仍需回应：
\这个...真到那种地步的话...我恐怕无能为力。\
这是最诚实的答案。
\要阻止那样规模的设施失控，需要大量人力、专业设备和材料...\
而这些都不可能即刻备齐。
\更何况周围建筑密集，游客众多...\
\即便是我...也不可能避免伤亡...\
所以万幸只是假设。
但这样的回答是否太过敷衍？
正欲移开视线时——
手腕突然被攥住！
踉跄间跌坐在地，
对上一双灼灼美目：
\你可以的。\
\你一定有办法。\
她喘息着加重力道，
血迹在白衣上晕开更大的暗红。
\既然你是RUm选中的人...\
\R...Um？\
陌生的词汇尚未出口，
瞥见她因疼痛而蹙眉，我慌忙安抚：
\明白了！我会想办法！请先保重身体！\
\...抱歉。\
待她倚回梧桐树根，
我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死亡命题。
记忆如胶片流转——
白昼与孩子们嬉戏的园区，
黄昏和莱特共乘时俯瞰的风景，
深夜寻找工藤时途径的角落...
灵光乍现！
快速翻出手机检索。
当页面加载完成时，呼吸终于顺畅：
\您看这个如何？\
\起重机...车？\
她眯眼看着刺目的屏幕。
我指向地图某处：
\东都水族馆最近刚结束施工。\
\虽然位置偏僻，但工地外围还停着工程用的重型机械。\
\没错...这是今天和园子她们巡视园区时发现的线索。\
我回忆着匆匆一瞥的重型机械特征，上网搜索同型号起重机时，发现使用的竟是最新款。在起重机公司的官网上，它果然出现在推荐商品栏里。
不愧是专业销售网站...
不仅外观，连内部构造都有详细的图文说明。
\看，这个详细参数栏标注的马力和油箱容量...如果起重机满载汽油的话，爆炸威力应该能削弱摩天轮的冲击力。\
我继续调出驾驶舱内部图片。
没错...
这才是我的专业领域。
\您再看，这种型号的驾驶舱结构稍作改装的话，即使短时间无人操作也能维持运作。司机完全可以在起重机与摩天轮爆炸前脱身。\
我边向那位美人展示图片，边讲解维持起重机运作的应急方案，以及所需工具的获取途径：\这个零件可以用售货亭的替代品那个部件用摩天轮倒塌的钢材改造就行\...
竭尽全力让方案更接近她期待的效果。
几分钟后讲解完毕，我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怎、怎么样？还...还符合您的预期吗？\
面对这个漏洞百出的勉强方案，我挂着心虚的讪笑抬头望去——
美人唇边漾着笑意。
但那笑容复杂难辨，既非愉悦也非嘲讽...
更像是\原以为还是孩子的对象，不知不觉已长大成人\时，那种欣慰中带着困惑的...成年人的微笑...
不明白她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
正当我困惑时，美人轻声呢喃：
\...果然...还是你...\
\欸？\
\果然\？
什么\果然\？
刚要追问的瞬间——
\咳！\
\姐姐！？\
美人突然掩嘴侧脸咳嗽。我慌忙起身：\您没事吧？（救援队怎么还没到！）\
面对咳得喘不过气的她，我只能手足无措地干着急。直到她说\谢谢，好些了\，仍用手帕捂着嘴道谢。我实在坐不住，猛地站起来：
\救援队应该已经到达附近了，可能找不到这里，我去接应！\
美人捂着嘴凝视我：
\...那就拜托了？\
\是！请稍等！我一定带他们过来！\
趁着枪声停歇的间隙，我冲出灌木丛。
因此...
没能看见目送我离去的美人放下手帕时，
那染红手帕与唇角的...
刺目鲜红。
\......'莫里亚蒂'。\
踉跄起身的库拉索轻轻阖眼，苍白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