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裂的心

清晨六点二十分，崔明被一阵刺耳的闹铃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按掉手机闹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窗外，五月的阳光已经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空的，床单冰凉。

\小雨？\崔明含糊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卧室里显得格外突兀。没有回应。

他皱了皱眉，翻身下床，光脚踩在木地板上。通常这个时候，林小雨应该还在睡梦中，或者刚刚起床准备早餐。崔明抓起床头的t恤套上，推开卧室门走向客厅。

\小雨？你在厨房吗？\他提高音量，同时注意到客厅的窗帘大开着，阳光直射进来，刺得他眯起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静谧，只有冰箱运转的嗡嗡声填补着空白。

崔明走向厨房，推开门——空无一人。料理台上干干净净，没有往常林小雨准备的早餐痕迹。他感到一丝不安爬上脊背，像一只冰冷的蜘蛛缓缓爬行。

\奇怪...\崔明嘟囔着，转身走向卫生间。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小雨？\

卫生间里同样空荡荡的，淋浴间干燥，毛巾整齐地挂在架子上。洗手台上的化妆品摆放得一丝不苟，林小雨的牙刷安静地插在杯子里，看起来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崔明的心跳开始加速。他快步走向玄关，突然停住了脚步——大门微微开启着，露出一条约两指宽的缝隙。一阵冷风从门缝钻进来，拂过他的脚踝，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不可能...\崔明低声自语，伸手推开门。楼道里空无一人，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静止不动。他关上门，检查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钥匙还挂在门内的挂钩上。

崔明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找到林小雨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很久，最终转入语音信箱。他挂断，又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哪？家门怎么开着？\

等待回复的几分钟里，崔明在公寓里来回踱步，检查每一个角落。衣柜里林小雨的衣物整齐地挂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不在往常的位置，手提包也不见了。这至少说明她出门了，但为什么门会开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崔明急忙查看。林小雨的回复简短而冷淡：\我七点就出门上班了。门真的开着？\

崔明盯着这条消息，感到一阵怒火从心底升起。他快速打字：\当然开着！我醒来就发现门没关，还以为你在家。你走的时候没检查门吗？\

消息显示已读，但林小雨迟迟没有回复。崔明又发了一条：\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要是有人进来怎么办？我们的东西被偷了怎么办？\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我确定我关门了。也许是你半夜起来没关好。\

\我整晚都在睡觉！\崔明几乎是在对着手机吼叫，手指用力地敲击屏幕，\你总是这样，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上班很忙，没时间跟你吵这个。晚上再说。\林小雨的回复冷若冰霜。

崔明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双手抱头。这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几个月，林小雨变得越来越疏远，常常加班到很晚，回家后也总是心不在焉。而现在，家门大开，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他走到门口，再次检查门锁。锁具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崔明试着回忆昨晚的情形——他们一起吃了外卖，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各自回房休息。林小雨说她今天有个早会，要提前到公司准备材料。

\她明明说七点才出门...\崔明自言自语，突然意识到现在才七点二十。如果林小雨七点出门，他六点四十五醒来时门已经开着，这意味着...

崔明的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是林小雨打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你到底想怎样？\林小雨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正在准备一个重要会议。\

\我想知道为什么家门会开着！\崔明努力控制音量，\你说你七点出门，但我六点四十五醒来门就已经开了。这中间的时间差怎么解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不知道，\林小雨的声音突然变得警惕，\也许是我记错时间了。我可能六点半就出门了。\

\你从不会记错时间，\崔明冷笑，\你是那种连约会迟到五分钟都会提前发消息道歉的人。现在突然记错半小时？\

\崔明，你是在暗示什么吗？\林小雨的声音陡然提高，\我工作压力已经很大了，没精力应付你的疑神疑鬼。\

\我疑神疑鬼？\崔明感到血液冲上头顶，\家门大开，我的第一反应是你有危险！而你却连一句'对不起我可能忘记关门了'都不肯说！\

\好，对不起，可能是我忘记关门了。满意了吗？\林小雨的语气充满讽刺，\现在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吗？\

\不，我不满意！\崔明几乎是在吼叫，\最近你变了，小雨。总是加班，回家就抱着手机，现在家门大开你却毫不在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崔明，我们晚上再谈这个好吗？我现在真的没空。\

\没空？还是不敢回答？\崔明感到一阵刺痛，\是不是有人送你回家？是不是因为这样门才没关好？\

\你疯了吗？\林小雨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在公司！一个人！如果你这么不信任我，也许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了！\

电话突然挂断，留下一串忙音。崔明盯着手机屏幕，感到一阵眩晕。

他走回客厅，瘫坐在沙发上，突然注意到茶几上有一张陌生的收据。他拿起来查看——是一家高档餐厅的账单，日期是前天晚上，金额将近一千元。

\前天晚上...\崔明回忆着，\她说她在加班...\

他猛地站起身，走向卧室，开始翻找林小雨的抽屉。在最底层的首饰盒下面，他发现了一条陌生的手链，银色的链子上挂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这不是他送给小雨的礼物，也从未见她戴过。

崔明的手开始发抖。他打开林小雨的衣柜，仔细检查每一件衣服。在最里面，他发现了一条崭新的黑色连衣裙，标签还在，价格不菲。小雨从未向他提起过这件衣服。

手机又响了，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我请了假，现在就回家。我们需要当面谈谈。\

崔明没有回复。他坐在床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背叛感。所有的线索拼凑在一起——晚归、神秘礼物、昂贵的晚餐、现在家门大开...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四十分钟后，门锁转动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黑暗思绪中的崔明。他走到客厅，看见林小雨推门而入。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但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

\我们需要谈谈。\林小雨放下包，直视崔明。

\是啊，我们确实需要谈谈。\崔明冷笑，\比如前天晚上的'加班'，实际上是和谁在高级餐厅共进晚餐？还有那条新裙子和手链，是谁送的礼物？\

林小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翻了我的东西？\

\家门大开，我担心有人进来偷东西，所以检查了一下。\崔明讥讽地说，\没想到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

\那是我自己买的！\林小雨提高了声音，\我用自己攒的钱买的！难道我连给自己买条裙子的权利都没有吗？\

\在你说加班的晚上？\崔明步步紧逼，\那餐厅账单呢？也是你自己一个人吃的？\

林小雨咬住下唇，眼神闪烁。\那是...公司聚餐。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最近我们总是为钱吵架，我怕你又说我不该花这么多钱在外出吃饭上。\

\公司聚餐？\崔明摇头，\你当我是傻子吗？什么样的公司聚餐会让你一个人付一千块的账单？\

\因为我升职了！\林小雨突然大喊，\我负责的那个项目成功了，老板给我升了职，那天是我请团队吃饭！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因为...\她的声音突然哽咽。

\因为什么？\崔明追问，但内心的怒火已经开始动摇。

\因为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林小雨的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不存起来付首付'，'我们现在需要省钱'，'你的工作不稳定，应该更谨慎'...我厌倦了总是被你说教！\

崔明愣住了。他确实经常对林小雨的花销指手画脚，尤其是最近他自由职业的项目不太顺利，经济压力增大。

\那今天早上呢？\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但仍然充满怀疑，\门为什么开着？\

\我不知道！\林小雨擦去眼泪，\我确定我关门了。也许锁出了问题，也许我真的太累了忘记了...但我没有带任何人回家，如果你是在暗示这个。\

崔明沉默地走向沙发坐下。林小雨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他内心的不安仍未消散。最近几个月，他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林小雨总是很晚回家，情绪也起伏不定。

\小雨，\他最终开口，\我只是担心你。最近你变了很多，总是很疲惫，情绪也不稳定。加上今天门开着...我的第一反应是你可能遇到危险了。\

林小雨深吸一口气，走到崔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知道。工作压力确实很大，新职位有很多责任...我可能忽略了我们的关系。\她停顿了一下，\但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崔明。你应该信任我。\

崔明望向她的眼睛，那里有疲惫，有愤怒，但似乎没有欺骗。他刚要开口，余光却瞥见林小雨放在地上的手提包微微敞开，里面露出一张医院的单据。

\那是什么？\他指着包问道。

林小雨迅速抓起包合上。\没什么，就是一些工作文件。\

但崔明已经看到了上面的红十字标志。\那是医院的单子。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小雨的双手紧紧握住包带，指节发白。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轻声说：\因为我怕你担心。只是些小问题，医生说我需要多休息。\

\什么小问题？\崔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小雨，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

林小雨抬起头，泪水再次充满眼眶。\偏头痛...最近越来越严重。医生说我压力太大，开了一些药。药物有时会让我记性变差，所以...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忘记关门了。\

崔明感到一阵强烈的自责袭来。他的女友一直在默默忍受病痛，而他却只会怀疑她、指责她。他伸手握住林小雨的手，发现它们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应该更关心你，而不是...不是像个偏执狂一样怀疑你。\

林小雨轻轻摇头。\我也有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不应该把自己封闭起来。\她苦笑了一下，\我们最近真的不怎么会沟通了，是不是？\

崔明将她拉入怀中，感受着她瘦削的身体在他臂弯里微微发抖。\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学习怎么交流，好吗？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

林小雨在他肩头轻轻点头。崔明闭上眼睛，第一次注意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混合着熟悉的洗发水香气。他想起最近几个月她总是抱怨灯光太亮、声音太吵，而他只是敷衍地说\忍忍就好\。

\门的事...\林小雨轻声说，\我真的很抱歉。我以后会加倍小心。\

\没关系，\崔明抚摸她的头发，\我们可以换个更好的锁，或者装个智能门铃。重要的是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