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是人是鬼
“息心尊者。”
定禅慈眉善目。
“贫僧和尊者许久未见，今日再见，尊者风采更胜以往。”
少虞眉尾微扬。
“定禅大师倒是没什么变化。”
“哈哈哈贫僧年岁已大，自是不及尊者。那年东洲瘟疫，还要多谢尊者伸出援手，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济世救人，本就是修道之士该做的。梵音寺也出了力，这些年寺内香火应该很盛吧。”
“阿弥陀佛，都是百姓们心中有佛。”
少虞和定禅寒暄。
慕寒烟和合欢宗众人站在后面不远处。
戳了戳楚湘。
“尊者和定禅大师很熟吗？”
“不熟吧，”
楚湘摇摇头。
“以前从未听师尊提起过定禅大师，师尊本就处事为人低调内敛，连中州大场合都不曾出席过几次，和不参与中州事务的梵音寺更是没什么交集了。”
“那现在怎么看着他们俩一副很熟的样子，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明危：“到师尊这等身份地位，早就练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他目光沉凝地越过少虞肩头，落在眉宇慈悲的定禅脸上。
语气幽然。
“就是不知道，他是人……还是鬼。”
以师尊的性子，哪儿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口舌和时间。
此时却主动和定禅交谈，其中应该有她的计量。方才孟元康对梵音寺如此热情，心思不难猜。
但师尊根本不把元清宗放在眼里，犯不上为了让孟元康心塞而利用梵音寺。
更何况，师尊现在合欢宗。
合欢宗与梵音寺是两个极端，连灵霄宗、炎阳门等其他宗门都对师尊避之不及，定禅却一到这就找师尊。
本身就很不正常。
而且，定禅看师尊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些让人看不懂的暗色。
梵音寺的到来，无形之中让氛围越发凝重。每个人都警惕起来，仿佛处于被野兽虎视眈眈的环境里。
和神之遗迹里未知的危险相比，有时身边的人……才是最要提防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换成前两天本该到休息入睡的时候，但此时没有一个人闭上眼睛。
都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斗转星移，夜色渐沈。
少虞仰头，望着如浓厚绸缎般缀着星光的夜空，一束冲天白光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她眼睫轻轻一颤。
“到了。”
瞬时，所有人腾身而起，动作快速利落。
前一秒还在有说有笑的各宗门间，从这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利益对立面。
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朝着白色光柱而去。
不消片刻，茂密的树林里一道裂缝悬空而现。明明有风，裂缝周围的树叶却纹丝不动，仿佛时空静止了一般。
“这就是神之遗迹……”
“进去之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不知道，没人进去过。据记载，上一次神之遗迹出现，还是千年前。而且，每个遗迹都是不一样的，谁也不知道进去之后会如何。”
“那我们进去还能出来吗？不会进去就出不来了吧？”
“当然能出来了，出不来的话，那些记载又是怎么来的。”
“也是。”
只是他们忘了，出来是能出来。
但所有人都能出来吗？
是几百上千个能出来，还是几十个，亦或是……最后幸存的仅仅一个。
“我要和你一起。”
袖子被一扯。
少虞低头，见容止渊紧抓着她的袖口。
“进去后情况未曾可知，我们在一起还能互相照应。”
“师尊。”
明危走至她另一侧，指节曲了曲，擦过她的衣角。
少虞视线扫过楚湘、苏子苓和慕寒烟等合欢宗众人。
“尊者，我们一起。”
所有人手牵手握在一起。
少虞唇角微勾。
“既然如此，”
她伸出两只手。
“那就一起吧。”
话音还未落，手倏然被宽大的手掌包裹住。
明危和容止渊，一左一右。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是寒凉夜色里唯一的暖意。
“谁先进？”
“这第一个进去打头阵，万一……”
“可是总得有人第一个吧。”
“反正我们宗门不当第一个，要进你们先进，我们跟在你们后面。”
“怂什么，胆子这么小。”
“你胆子大，你先，请。”
“嘿……”
数个宗门势力没一个敢站出来第一个进神之遗迹的，谁都不想当那个有可能成为的炮灰。
“不如合欢宗先进？反正他们修为低，就算……也无所谓。”
不知谁开了头，其他人顺势而上。
“对啊，合欢宗进吧。息心尊者还在合欢宗，有尊者为我们开路，肯定没问题。”
“对对对，合欢宗先。”
平时他们最瞧不上也想不到的合欢宗，到这种时候却想到他们了。
一个个都是打着让他们去试探的心思，就算他们死了也根本不会在乎。
“太过分了吧！”
“是啊，你们不敢就让我们先进？想得倒是美。”
“这么小的胆子还想进神之遗迹，不敢进去就早点打道回府吧，别在这浪费时间。”
“怂包！怂货！”
合欢宗的弟子气不过，破口大骂。
其他宗门势力弟子愤然反咬。
“我们这是给你们表现的机会，别不识好歹！”
“哟哟哟让我们去送死是给我们表现的机会？那这机会这么好，你们自己怎么不抓着啊？”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林子里七嘴八舌的，打起了口水战。
“轰——”
凌冽的风卷起地上的枯叶。
漫天的风沙迷了他们的眼睛，也吹进了他们的嘴里。
“呸呸！”
“哪儿来的怪风啊……呸。”
一个个都顾不上骂战，擦着吹到嘴里的沙子和尘土。
“不是挺会说的么，这会儿怎么不说了？”
少虞冷声。
“真当本座是死的吗？”
众人噤若寒蝉。
“连第一道门都不敢进，那干脆一开始就别来。想要有十全把握、一点儿伤都不想受，那回你们自己的宗门去，最舒服最安全。”
其他宗门人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少虞扯了下嘴角。
“既然都不想当第一个，那本座就当这第一。”
她看向明危、楚湘和慕寒烟等合欢宗众人，“你们呢？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