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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正想着国家大事的赵玖一时没听出深意来,只想着人家当姨母的关心外甥女,人之常情。甚至高兴总算还有人真心疼爱佛佑,于是难得和颜悦色地夸了几句后,送两位出宫。
但是他听不出来,我们七巧玲珑心的杨统制和混迹后宫一辈子的蓝大官怎么会听不出来,总之就是没过几天,官家就说二位公主也该学着理事了,一人配两个傅姆外加从金国回来的太妃,开始独立生活于更加靠近官家寝殿的仪凤阁。
外臣当然不会干预,这是纯皇家事了。而且到目前为止,无论是赵官家还是她的臣子们都没觉得邢家二娘子有什么不对,反而印象还不错,是个厚道的亲长,尽管官家恩赐她可以每月进宫探望公主,但她从没有为自家请求任何恩赐,不管是父兄的官位还是被没收的田产。这就足以让人高看一眼了。
不过也就是高看一眼罢了。说到底她还太小,家里除了一个已故皇后,拿不出任何能看的人来。那个时候因为战和问题整个朝廷都快火烧眉毛了,谁还在意一个小丫头啊。
但邢秉乐知道,自己变了,就好像心里有了一个小缺口,放进了一块小石子,拿不出来。她开始特别喜欢看邸报,听着市井说书人讲着官家各种英明神武的事迹,附带着玉带腰胆,淮河水神的忠良佳话。以前她总是半信半疑,毕竟局势变好是真的,可是谁让他祖上有造天书去封禅的黑历史呢?可是亲眼见到了他,她就再不怀疑。
哪怕他最终抗不过压力同意议和,她也相信他。
但她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找到她。当她看到投贴时,多亏积年教养才没蹦起来,因为上面写着“赵门李氏清照请见。”
易安居士成名快三十年了,又是宰相之后,气度十分不凡,见到她也不废话,直说道:“冒昧打扰娘子,实属无奈,只是妾身现在已经无人可以拜托,还请看在先父份上,略施援手。”
没错,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和邢家祖父还真是同僚。邢家祖父任职郡守时,见他清贫,欲让他兼任其他官职,多领一份薪资,他断然谢绝,但毕竟也感念好意,相处颇为愉快。只是两人相继过世后,又赶上靖康之乱,来往也就断了。
话说到这份上,邢秉乐只好问何事,本以为是她遇到困难,不想李清照郑重拿出一份奏疏,道:“拙夫乃是巴州知州,我也忝有诰命,所以上书陛下,请万万不要忘记靖康之耻,中原屠城,困于孝道被迫于金人议和。清照无子,不能让儿子参军报国。但妾身可以去御营念邸报,晓将士以大义;也可亲往东南,与道学家辩论战和。若少资财,妾已经整理了所有藏品,愿意全部献给官家抗金。但我身份特殊,还是想请二娘子进宫时代为转呈,”
邢秉乐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敬佩有之,尴尬也有之。这么天的了解,她也知道了早些年官家不愿意让别人觉得他像道君天子一样正事不干附庸风雅,每每写诗就说是易安居士旧作,搞得人家赵明诚李清照尴尬无比,三十年恩爱夫妻差点和离。
当然有点理智的人绝不会以为官家这是好人妻,实际上李居士比他大二三十岁呢,说句僭越的,要是有儿子只怕比官家还大了,但是底层民众可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什么的都有,要不赵明诚能去了外地不回来了。
诚如她所说,邢秉乐是最合适的人选,现在赵玖把议和的事情丢给秘阁,自己赌气在后宫不出来了,几位公主见驾的时间大大增加,她作为可以入宫的外戚,是唯一可以不受检查把奏疏递上去的。
邢秉乐问:“夫人,咱们祖上虽有交情,实则从未见过,您也知道这不是小事,怎么就敢找我呢,万一我拒绝甚至居心不良说出去,您的损失可就大了。”
李清照微微一笑,道:“世人皆知我通诗词晓金石,却不知道我还好赌牌。所以我赌二娘子一定会帮我,相信我不会输的。”
李清照说的没错,邢秉乐隔天就劝母亲在家休息,自己进宫给佛佑神佑送了时下流行的布料,两个小姑娘都很高兴,当下就要宫人量体裁衣赵官家出了名的简朴,皇宫绣坊到现在还没招人。
这样一耽误,赵玖果然来了,邢秉乐果断递上奏疏转述原委,弄得赵玖一时感慨万千,道:“易安居士的好意我心领了,她自己好好保重就是,朕既然当了这个天子,天下事自然该我来担着。再不济也有宰执尚书,若不是为了易安居士名声考虑,朕现在就想把这个奏疏扔在某些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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