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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盐矿里又苦又涩的潮湿空气,又或者是因为那几根换回来的香烟,直到有一天夜里他咳得厉害,匆匆用手捂住的时候只觉喉咙里涌上一股甜腥,而手上有血。
他顿时猜到那是什么,脑壳像被木棍硬生生抽了一下,冷颤带着冷汗钻出后背。
在这座白色的地牢里,不止一个人有类似的发病症状。
每一间硐室的成员都会频频更换,无形中加速了传染,根本说不清到底是谁传给谁的。
也许是由于进战俘营前的身体素质比其他人稍稍好些,他没有成为第一个死者,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如果可以,他想在成为下一个之前再好好看一眼天空,以及那双被他深深埋在纳粹用尽手段也无法摧毁的记忆深处、和天空颜色一模一样的眼睛。
然后,他真的见到了天空。
整整一年半没见过的天空。
并非印象中的蓝色,而是被硝烟浸染后死气沉沉的灰色。尽管如此,光照进眼睛的目眩感仍在那一刻狠狠灼伤了他。
——“苏联人来了”。德国人当然不可能提供任何情报,那只是他在听到他们即将被送上一列准备向西开去的货运火车时的第一直觉。
党卫军像挖掘蚁穴那样把两万名战俘匆匆挖出了小波兰省大大小小的盐矿,在一月的茫茫大雪中徒步行走了三十英里,在最近的一个军用车站集中。火车的车厢以前是用来装载牲口的,而现在则用来装载被当作牲口一样苦苦劳役的战俘,甚至没有顶盖,刺骨的寒风冷飕飕地穿过铁制栅栏,他们只能靠互相拥挤来产生一点热量。
“咳,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声在塞了满满一车的战俘里很难不引起注意。同车厢的人都在用惊惶不定的眼神盯着他。
“你没得‘那个’,对吗?”以前给他送过烟的那个美国人战战兢兢地问。